這份死寂不知是沉寂了多久。

林南卿隻知道自己闖入了一片漆黑之境，西周是靜泊，中央是一發著微光的老樹。

他試著往前走去，水滴聲迴盪在整個空間裡。

樹乾沒有一點生命之色，他下意識地用手覆上那棵古樹。

指間摩挲著，霎然間從西周水麵竟生出萬千水藍色的蝴蝶萬蝶振翅往古樹席捲而去。

同時無數熟悉的記憶闖入林南卿的腦海中——喜怒哀樂驚恐悲交織在一起，一個個畫麵席捲而來。

再次抬頭，藍蝶己然消失不見，隻留下了老樹上的萬千玉蘭，在此刻嘩然。

林南卿被一股幽香迷醉。

再次醒來時。

西周熟悉的陳設讓他一怔，他慌慌張張地跑到銅鏡之前。

鏡子裡，比在前不久的戰場上的那位明顯稚嫩了不少，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他慌忙碰了碰自己的臉，觸感很真實，麵前所現的都彷彿無比真切。

方纔的，是夢嗎？

不，這不是夢。

那撕心裂肺的痛，那絕望的神情。

任誰都不會忘卻。

他隻覺得恍惚。

雖然很荒謬，但他也暫時接受了自己重來一世的現實。

隨即，他好似是想到什麼，走出房間。

“十二。

暗十二！”

林南卿試探地喚著他的名字。

一陣熟悉的氣息閃過，一位戴著深靛色麵具的少年單膝跪地道：“主子，屬下在。”

他束著馬尾，深藍色的髮帶隨風而動，那如春水盪漾一般的眼眸。

是他。

沈嶼、暗十二。

暗十二是因為進入王府成為暗衛，暗衛們都會統一命名，而沈嶼恰巧是第十二個進入暗衛閣，所以叫——暗十二。

當然，不單單是因為這，還有一個原因是在沈嶼還是垂髫之時，初見林南卿，正是在二月十二。

而沈嶼呢，沈是以家父為姓，嶼是“煙雲澄遠嶼，風月渺平川。”

則名為——嶼。

……林南卿眼中閃爍著失而複得的喜悅，也夾雜著幾分委屈。

人就在眼前，但他看得卻彷彿不真切。

他拉著暗十二起身，擔心嚇著他，努力平複著內心溢位來的喜悅。

“進來吧。”

兩人在茶室旁一坐一跪，林南卿總覺得怪怪的，藉口道：“咳…本王渴了，你幫本王沏口茶。”

“是。”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茶室中。

“本王冇記錯的話…你今年是十五？”

“回主子，是。”

暗十二答道。

“十五啊…”林南卿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那還早了些。”

暗十二有點愣，不知如何接話。

王爺這是…在誇自己年輕？

“主子，茶好了。”

暗十二將茶水雙手遞過去。

林南卿接過，輕抿了一口，是九曲紅梅，溫度也正適宜。

十二還是這麼瞭解他。

林南卿放下茶盞，用手托著臉，神色慵懶道：“十二，你覺得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屬下覺得，人生在世不過短短鬚臾，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恰似棋盤對弈，一子可定乾坤，一子也可能走投無路。”

“所言甚是。”

林南卿輕笑一聲，頷了頷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