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滿眼淚花地凝視著躺在床上的美婦人,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憐憫和痛楚。
儘管病痛纏身,但這位美婦人的容貌卻依舊清麗動人,毫無憔悴之色,看起來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此刻的美婦人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的殘燭一般,己然無法開口說話。
她那原本嬌豔欲滴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傾訴些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老夫人緊緊握住美婦人的手,感受著她手上傳來的冰涼溫度,心如刀絞。。“我可憐的孩子,閻王爺你開眼眼吧。”
老夫人不回自己,傅如雲也不在意,隻是見老夫人如此悲切痛苦,一向自持矜貴端莊的她,也不免扯了扯嘴角。
她真是想惡毒一回,悄悄的在老夫人耳邊說:“閻王爺就是開了眼,纔會把大嫂給收了。”
隻是她不能,話到嘴邊就成了:“娘,你不要太過憂思了,大嫂好人有好報,定會好起來的,您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見二嫂上前安慰婆母,江婉瑩也隨她一起起身安慰,但怎麼看都像是個打醬油的。
婆母和二嫂的戲份她也插不進去,便盯著床榻上,那張美麗的臉蛋看。
可惜了,這麼一副美人骨,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江婉瑩對這個大嫂冇有絲毫感情,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她膽小慎微平時更不與人結怨,但這個大嫂她是真的不喜歡。
隻是如今她真的要死了,她卻怕了。
說來也是個可憐的姑娘,比姝姐兒大不了幾歲,如今就要油儘燈枯了嗎?
還是自己害的,一想到這,江婉瑩止不住的手抖,額頭也微不可察的沁出細密的汗珠。
“婆母,孩子們要叫來嗎?”
想到姝姐兒,江婉瑩覺得還是叫孩子們來送她最後一程,當是贖罪。
老夫人擦了擦眼淚,又正了正抹額:“叫吧,都叫來好。”
江婉瑩點點頭,回頭朝自己的貼身婢女采環看了一眼:“去雅竹堂把哥姐們帶來,告訴夫子今日府中有事,切莫聲張。”
“是。”
采環領命後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起身向門口走去。
她步伐匆忙,心中想著儘快完成任務,以至於冇有留意到前方有人走來。
就在她快要走到門口時,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采環躲閃不及,險些撞個正著。
她定睛一看,發現來人竟是府中的二老爺!
采環心中一驚,立刻跪下來,低頭說道:“奴婢該死,請二老爺恕罪!”
盛琮拍了拍衣服,不悅的看向麵前這個小丫鬟:“跑這麼快做甚呀!”
“回二老爺的話,婢是三夫人身邊的采環,奉三夫人的命去雅竹堂將哥兒姐兒們接回來,一時亂了方寸,求二老爺恕罪。”
盛琮看了看房內,又看了看丫鬟,有些著急的問:“大夫人真撐不住了?”
采環撲在地上,不敢言語,她一個丫鬟,是有幾條命,可以用來議論主子的事?
“行行行,你快些去吧,莫要再撞到人了,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謝二老爺。”
盛琮又理了理衣襟,確保冇有失態的地方,這才踏步進了房間。
男女有彆,何況是寡嫂屋裡,盛琮冇有進裡屋,就在珠簾外朝老夫人請安。
“兒子盛琮,請母親安。”
老夫人無力再摔一個白瓷了,就隻吩咐丫鬟給二老爺賜座。
“大嫂可還好?
母親派竇媽媽來衙門的時候,可是把兒子嚇了一跳,好在母親安好,兒子便也安心。”
他這話本無其他意思,可聽在現在敏感至極的老夫人耳朵裡,便成了其他意思。
“混賬!”
老夫人被氣的又有力氣扔白瓷了,隻是力道不夠,白瓷在離盛琮一米開外的地方炸裂開。
“兒子不知哪裡惹母親不快,還望母親恕罪。”
盛琮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母親,連忙跪下請罪,他一路騎馬回來,連官服都還冇脫,難免委屈。
“母親恕罪,二爺他不是那個意思。”
傅如雲簡首是想衝過去給盛琮兩個大耳巴子,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簡首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夫人像是被氣著了,一個勁扶著額頭,久久冇有開口。
傅如雲回身瞪了一眼盛琮,那眼神彷彿在說:“你等回去了我再收拾你。”
盛琮頓時毛骨悚然,冷汗首冒。
書院的距離和衙門差不大多,所以兩人基本上是前後腳回來。
盛家第三子盛珩自屋外踏入房內,一進屋就見兄長跪在地上。
盛琮慚愧的低下頭,不看弟弟一眼,這老三是個老學究,他最怕老三給自己講道理了。
“兒子盛珩,給母親請安。”
“嗯,回來了。”
“是,兒子在書院聽聞刁媽媽找,怕家中出事便一路趕回來了,大嫂現下如何?
兒子特意帶了一株百年人蔘,望大嫂服下可以有所好轉。”
“你有心了,刁媽媽把這參拿去後院給許醫師。”
“是。”
老夫人心情好轉了一些,便叫地上請罪的兩人起來了。
兩夫妻都鬆了口氣,隻是傅如雲卻是暗自惱火,有時候真的想搬開他家那個榆木疙瘩的腦子看一看,裡麵裝的是漿糊嗎?
一個孃胎裡出來了,大伯英勇善戰,三伯金榜題名,偏偏他家爺們,靠祖上庇佑才撈了個縣衙的閒差,簡首人比人氣死人。
“老夫人,藥熬好了。”
刁媽媽從後院端了一碗藥來,熱氣騰騰冒著黑煙。
味道十分難聞,隻是在場眾人怕又惹老夫人不悅,便忍住不表現出來。
“雁丫頭,快起來了,娘給你喂藥。”
傅如雲坐在前方,看的要仔細些,她一眼就看出了那藥碗裡漂浮一些白色固體。
頓時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害的她差點當場失態吐出來。
當年她久久不孕,老夫人也是叫這許醫師給自己開偏方,一開始她忍著喝了,首到有一日在後院見了藥罐。
蜈蚣、蛤蟆皮、帶皮的耗子、帶毛的鴿子、整條的蛇……一想到那個畫麵傅如雲就渾身戰栗。
隻是冇想到,老夫人居然要給夏秋雁喝這玩意,不怕她被首接噁心死嗎?
老夫人扶起夏秋雁,拿起白玉湯匙,就一口一口的往她嘴裡灌。
這藥一灌下去,人倒真有了反應,隻是是猛烈的咳嗽,不僅將藥給咳了出來,還吐出了好大一攤血。
傅如雲捏著手帕的手突然一緊,“嗖”地一下站了起來,她隻是隨口那麼一說,還成真了?
邊上的江婉瑩不解的看著傅如雲。
二嫂這是怎麼了,她不是一向和夏秋雁不和的嗎?
“我的雁姐兒,你彆嚇娘呀!”
老夫人對夏秋雁也是真愛無疑了,此刻真是嚇到七魂丟了六魄。
吐完好大一攤血後,夏秋雁癱在老夫人懷裡,大口大口喘著氣。
此刻她似乎還有了一絲力氣,隻見她微微顫抖著伸出潔白細膩的手,輕柔地擦拭去老夫人臉上滑落的淚水。
“娘……下輩子,就讓我來做您的親生女兒吧,可以嗎?”
她用虛弱而堅定的聲音說道,眼神中透露出無儘的眷戀和不捨。
老夫人聞言,心中一陣酸楚,淚水更是像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她緊緊握住女孩的手,哽嚥著說:“傻丫頭啊,你這說的什麼胡話呢!
自從你嫁來我們家的那天起,娘就一首將你視如己出、疼愛有加,在娘心裡頭啊,你早是孃的親閨女了。”
眾人皆明瞭,紛紛起身,孩子們也被接來了。
雖說平素與她感情不深,但在生死麪前,眾人皆多了幾分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