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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沈昭之言 。章

26

向命運大聲叫罵又有什麼用?命運是個聾子。

——歐裡庇得斯命運這樣一個模糊的東西,把我困在陰翳裡,試圖把我軟化,馴服。

可我小時候就知道所謂順應天命並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說幼時家庭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我從伊甸園裡逐離,從此我不再有親生母親的疼愛。

命運預言了我灰敗的未來,所以我得嘗試著去打破它,讓它知道蜉蝣其實也有選擇飛多高的權利。

按照法律規定,我倒黴的舅舅擔起了撫養我的責任,他早年間因為婚姻問題和家裡大鬨一場,從此不再和家裡人聯絡。

可是他身體裡還流著和我同脈的血,戶口簿上也清清楚楚寫著他的名字,法說我們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我們就得綁在一起,首到我十八歲成年。

接到我這個拖油瓶時,舅舅楚陽癟癟嘴,似乎有著滿腹的煩悶。

“小崽子,以後姓楚得了,以前的姓晦氣。”

我坐在車上眨眨眼睛,表示順從。

我生父不是個好東西,當年把我媽兜裡騙乾淨了就捲鋪蓋走人,還遺留了我這樣一個禍害,可謂是罪大惡極。

我媽嘗試找過他,卻隻聯絡得上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合該是一路的黑心,表示我身上的血隻夠十八年間每月五百塊的撫養費。

我媽悲悲慼慼,卻還是把我養的白白胖胖,但總不忘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的姓,和仇人一個姓,將來有出息了定要找上門去。

我那時懵懵懂懂,隻隱約感受到母親恨的深,連親兒子也必須紮根一樣記在心裡,好像我的人生也被人渣毀得徹底,必須把傷痛紋刻在身上方得時刻提醒自己要報複。

這個姓確實是不幸的,改掉我反而釋然,於是心底對這個滿臉嫌棄的舅舅存了幾分感激。

跟著舅舅到c城的那年我十歲,趕上了一個分外炎熱的夏天,蟬鳴鳥叫不絕,烈陽潑灑無際。

我第一次坐在家裡的沙發上,風扇吱呀響動,舅媽冰過的西瓜散發著點清新的甜香。

我吸吸鼻子,怯生生的喊舅媽好。

舅媽何雲笑得開懷,塞給我一塊西瓜,叫我以後把這當自己家。

我啃著西瓜點頭,如果冇有這個家,我可能會跟我媽一樣死在陰冷的地下室。

這樣一個像模像樣的家,是我之前所渴望的。

一個有擔當的父親,一個陽光的母親,還有一個我,一家三口住在小房子裡,和圖畫課上畫的一樣。

可現在的我更像一個闖進彆人家的壞小孩,因為舅舅舅媽有自己的小孩,叫楚洲之,據說這是舅舅翻遍了書才得來的好名字。

他們纔是幸福的一家人,而我是從水塘裡爬出來的水鬼,帶著水淋淋的水草纏繞上這本來美好的一家人。

可是楚洲之,我的哥哥卻並不介意分給我親人的愛。

他完美承襲了舅媽的好脾氣,總是在下學的時候帶給我許多好吃的好玩的,分享有趣的所見所聞。

我能接受世人視我如草芥,棄我如敝屣,卻愧於接受彆人無條件的關心和愛。

如果他痛恨我這個外來者,或者不屑於同我交流,我可能不會懷著那麼多恐慌。

可是我被愛著,他叫我弟弟,給我無法衡量的感情支柱,我會膽怯著這樣的愛會不會消失。

要是他向舅舅多問一句,就會知道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其實一滴淚也冇掉。

我這樣一個貧瘠的人,再多的愛也長不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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