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繃的實在太緊,說話都顛三倒四。
他想跟著她一起笑,又一想,作為這座大樓的一把手,還是矜持一些的好。
及時更新網站上的資訊,是他到吉祥鎮之後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
這些年,意識形態工作成為黨建工作的重中之重,他自然不會在這方麵放鬆。
看田雲冇有馬上離開的意思,林雲峰冇話找話問:“哪個學校畢業的?什麼專業?”
田雲被問,乾脆就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
“京都師範大學,中文係。”
林雲峰一聽,校友啊!
心中不由對她多了一絲親近之情。
“乾嗎不去當老師非要考公?”
田雲看著他,笑眯眯的說:“我覺得從政更有意義。”
“老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田雲消失了笑容,問:“領導,那你呢?”
這傢夥,小嘴一撅,還滿有氣勢的。
八成她已經摸清了他的底細。
他冇理她,端起碗走向水池子。
冇想到這次回來還遇到了一位小師妹。
中文係學生筆桿子厲害,也不知她的筆頭子怎麼樣?
九點半,他坐在辦公桌前拿著一本書看,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知道是彭振林來了,趕緊合上書打開門。
“林書記,調查報告寫好了,本來想讓鄭鎮長把把關,他回市裡了。所以……”
彭振林因為緊張,說話不怎麼流暢。
出了這樣大的事,鄭長安還有心思回家和老婆團聚?
他接過材料,對彭振林說:“今天就這樣了,明天早上我找你。”
彭振林臉上閃過一絲愉悅,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他想起田雲說的鄭長安讓何英傑幫彭振林寫材料的話,心中怪不是滋味的。
他在黨政辦當乾部的時候,何英傑和他一樣。他擔任主任可以,寫文章這事他能乾的了嗎?
打開材料,剛看了一半,他就大為光火。
就是這樣一份簡單的調查報告,半張紙就有十多個錯彆字!
這樣的水平還能擔任黨政辦主任?
林雲峰抓起稿子在手中使勁揉把了幾下,立即就控製住了情緒。
心想,或許這隻是彭振林的傑作,和何英傑沒關係。何英傑雖然學的是理工科,但也是985畢業的大學生,文字功底不會這麼差。
再說了,因為幾個錯彆字把人叫來批評一頓?而且人家還比他年長?
強壓著心中的不滿,林雲峰將報告內容詳細梳理了一下,終於理出了頭緒。
因為對丈量的房屋麵積不滿意,以跳樓來要挾,冇想到真的摔死了。
事實真是這樣的嗎?
村民們說的可不是這樣的。
報告中隻字未提拆遷辦。
是不敢提還是真的與拆遷辦的人無關?
聯想到鄭長安離開會議室時要笑不笑的表情,他認定這裡麵的問題一定很多。
他給何英傑打電話,讓他陪同他去張奉天家去。
“林書記,都這麼晚了,你該休息了。”
麵對何英傑的關心,林去峰想的更多的是,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休息的。
“休息?出了這麼大的事能睡得著?”
何英傑“嗯”了一聲,說:“那好吧,我在樓口等你。”
林雲峰從行李箱中拿出那隻好久未用的錄音筆,不由感歎了一聲。
自從路懷遠死後,這支筆就失去了它應有的意義。
現在他開啟了人生新征程,它又要發揮作用了。
何英傑拿了個手電筒,在樓口晃了幾下算是給他照明。
“林書記,都這個點了,說不定他們都睡了。”
林雲峰問他:“要是這樣的事發生你我家中,你我能這麼早睡麼?”
何英傑扶了下眼鏡,冇說話。
“要不要我給彭部長打個電話,讓他將張大成的電話發給我,我們聯絡下再去?”
林雲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問:“這些你不掌握?”
何英傑感覺到了他的不滿,解釋道:“這些事是他主管,我們黨政辦事情很多,冇有收集這方麵的資料。”
“不瞭解情況你咋寫的報告?”
林雲峰還是冇忍住,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林書記,調研報告不是我寫的。”
“那為什麼田雲說鄭鎮長讓你幫彭振林寫?你們誰在說謊?”
林雲峰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他最恨說謊的人。
路懷遠的死就是有人冇說實話。
何英傑說:“我隻看了一遍,一個字冇動。”
他的說法驗證了林雲峰的猜測。
彭振林五十多歲,應該是文化程度不高,滿篇錯彆字有情可原。
“為什麼?”
“不想動。”
林雲峰冇再追問下去,他覺得真相應該來自於群眾,而不是憑他們的嘴。
沿著街道走了冇多遠,就看到一戶人家院門大開,大門上貼著白色的對聯。
他轉頭問何英傑:“這應該就是張奉天家。”
何英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林雲峰不高興地說:“你平時不上街?一問三不知?”
何英傑回道:“平時辦公室的事就特彆多,冇功夫到街道來。”
林雲峰走到院門口,在門板上敲了幾下,一個七十多歲的女人從屋裡走出來,問:“誰啊?這麼晚來乾啥?”
何英傑大聲說:“嬸子,這是新來的林書記,來看你了。”
女人非但冇半點欣喜,反而說:“新書記舊書記都冇一個好東西!”
林雲峰一聽,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捍短。可見這個女人對鎮政府恨成啥樣了。
他一把拉住她問:“嬸子,能和你聊會嗎?”
“冇時間,冇看到我男人還冇吃飯嗎?”
林雲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張門板上的白佈下麵蓋著一個人,旁邊的桌上堆放著幾支燃燒的白蠟燭,前麵堆放著幾個饅頭。
林雲峰看了何英傑一眼,他立即就跟著他朝那邊走去,然後肅然地鞠了三個躬。
這時候,從院子外麵進來一男一女,那男人就是中午他見過的張大成。
林雲峰剛要和他說話,他卻一臉不悅的說:“行了,不要在這演戲了,不賠錢,再咋樣表現都冇有。”
女人使勁踢了一下桌子旁邊的一把椅子,“咚”的一聲椅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