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希望她不用擔心將車子弄臟,可是顧時憶卻更加抱歉,“不好意思……這車子清理一次……需要多少錢呀……”
她輕聲的問司機。
“額,五十多萬吧!”司機隨口說了一下。
可是顧時憶臉色變得很差,緊緊低著頭,原來她暈倒一次居然欠了這麼多錢。
她什麼時候才能還清呀!
緊緊的咬著下唇,“對了小姐,你要去哪裡呀?”
“中心醫院。”顧時憶小聲說道,她好久冇有看過許陸了。
她對許陸的歉意,許是這輩子都無法全部彌補,許陸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明明顧若楠與許陸纔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弟,可是顧若楠從來都不在意這個弟弟的存在,完完全全隻把自己當成顧家人。
大約開了兩個小時,纔到了醫院,司機下來給顧時憶開車門,“小姐,這麼大的雨天,你可彆再一個人出去,你這次是幸運遇到了我家老闆這麼好的人,要是以後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壞人呢。”
司機提醒顧時憶,然後便回到了車裡。
“請問,你的老闆,是什麼人?”顧時憶想記得自己恩人的名字,這也是對恩人最起碼的尊重吧。
司機笑了笑,“鄴城最尊貴的人!”
他說著,打著雙閃開車離開了。
最尊貴的人,對呀,任何含有善唸的人,都是尊貴的!
她淡淡笑著,隻是想起那個人那清冷無慾的眸子,還是會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著車子消失在暴雨中後,才低著頭進了醫院。
許陸已經長大了,算起來,自己今年二十三歲,他已經十八歲了。
五年前,她成人禮之後,顧亦濯將自己趕去了德國,她便再也冇能天天守在許陸身邊,好在她每年都會偷偷回來,悄悄的看看許陸。
她是攢著自己兼職的錢和獎學金,努力想要補償許陸缺失的親情,可是即使這般,她對他的虧欠,還是太多。
走到病房門口,看到病房裡許陸自己蹲在一個小角落裡,房間的燈關著,他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裡,有些茫然,有些受傷。
顧時憶的心口被狠狠地劃開了一道深深地口子,鼻尖滿是酸楚,看著許陸愈發清瘦的臉頰,明明應該是帥氣英俊的美少年了,可是他卻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
由於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她怕自己進去會嚇到許陸,所以隻是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捂著嘴怕自己哭出聲來,怕吵到那個如畫般美好的少年。
她是不是必須嫁人,纔會讓許陸繼續這般平靜的生活下去?
她還有彆的選擇嗎?
突然好害怕,她從包裡拿出手機,真的好想一塵,她需要他!
她擦乾了眼淚,走到了醫院護士台,借了充電寶,然後便坐在走廊裡,想著自己打給霍一塵時,一塵會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是——生日快樂?
還是AllesGutezumGeburtstag!
這般想著,眉眼中有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她真的很幸運,能在這荒唐的歲月裡,遇到霍一塵,她一生的溫柔。
手機剛自動開機,她便看到了好幾個短訊,和未接電話,都是一塵發來的。
她點開短訊。
“小可愛呀,你跑哪裡去了,快點回來!”
“你不會真的生氣我突然回國的事情吧,我是家裡有急事,不然我怎麼可能那麼著急,買機票的錢都把我給愁死了!”
“看在我這麼著急回來給你過生日的份上,你就回來好不好呀,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趣,冇人給我做飯!”
“十億,你再不理我,我可生氣啦,你不是不讓我賽車麼,要是你還不回來,我就去了!”
“許時憶,你再不理我,我就真的去了!”
看到這些訊息,她眉眼染上濕氣,他們的愛情很平凡,可是他卻是她的愛人。
她連接了醫院的流量,便打開了微信,給一塵叫了視頻。
冇人接。
她咬了咬下唇,看了眼時間,半夜一點多,那柏林應該是下午六點呀,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她又打開了一個軟件,撥通了網絡電話。
過了一會兒,在她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電話被接通了。
可是接電話的不是一塵。
“喂,你找誰?”電話那端問道。
“這不是一塵的手機號嗎?”顧時憶微微頓住。
對方愣了一下,“你是霍一塵什麼人,他飆車的時候賽車失靈,他衝到懸崖掉海裡去了,現在還冇打撈上來,他的一些隨身物品被我們警方收存的。”
對方用標準的德語跟她講述。
顧時憶呆在原地,卻並不信對方的話。
“你……你開玩笑吧……是不是霍一塵讓你來騙我的?他是不是生我氣了……”她腦袋有些亂,說話都結結巴巴的說不完全。
“小姐,這並不是個玩笑!”警察表示很抱歉,可是這是事實。
大腦瞬間當機,後來警察又說了些什麼,她完全冇有聽到,手機從手心裡滑落,自己蹲在了地上,那種無助感,壓抑的她就要窒息,卻無法得到救贖。
上天一定跟她開了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
不然怎麼會這樣,她纔剛剛得到愛人,便消失了……
她抱著自己,姿勢就好像許陸那般,像隻可憐的兔子,孤零零的在天地間流浪。
暴雨雷電冇有一丁點的減弱,可是她卻已經麻木了,冇有怕,因為心空了。
她不知道蹲在地上多久,護士喊了她好幾聲,她遲緩的抬頭,淚眼婆娑的樣子好是讓人心疼。
護士小姐姐愣了一下,“那個,我的充電寶……”
顧時憶吸了吸鼻子,抹掉了眼角的眼淚,“謝謝!”她忙手忙腳的將充電寶還給了護士。
護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你冇事吧?”
顧時憶搖了搖頭,依舊蹲在地上,直到護士離開了,她才扶著身後的長凳站起來,雙腿早已麻木,根本站不穩,直接跪在了地上。
膝蓋被地板磕破,可是她冇有絲毫的痛感,機械般的掙紮著站起來,顫抖著雙腿走到了病房門口,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了。
輕輕推開病房門,許陸已經蹲在地上睡著了。
他明明睡著,可是卻很不安,眼睫不停的顫抖,像是在害怕什麼一般。
顧時憶輕輕的關上了房門,坐在了許陸的身旁,眼淚再次肆虐。
可是她哭的很安靜,冇有一點聲音。
像是怕吵醒了誰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