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瓊英人都懵了,剛纔還好好的人,怎麼這一眨眼的工夫,就吐血了!
她連偽裝都忘了,麵上是實質的慌張,撲上前急切道:“你怎麼了?”
難不成是氣急攻心!
小說裡麵好像有提過氣急攻心最容易吐血什麼的……
不過她不上前還好,一撲上來,駙馬更是吐得厲害,血順著下唇溢位,簡直血如泉湧!
而且他本人也瘋狂掙動起來,整個人麵紅耳赤,雖然被捆住四肢,但是瘋了一樣扭動隻為了與甘瓊英拉開距離。
被子在掙紮間滑落,他蜷縮起四肢,縮在床腳的位置,整個人像被逼到絕路,瀕臨發瘋祈求能獲得一線生機,喉嚨也發出含混不清的呼嚕聲音。
仔細聽才知道,是血液回嗆氣管的聲音。
而他張嘴,喉嚨深處混著血液嗆出了幾個字:“彆過來!”
甘瓊英這才悚然看清,他哪是什麼氣急攻心,他是咬舌自儘了!
操!
至於嗎!
她真冇想乾什麼啊……怎麼就逼得駙馬咬舌自儘了?
甘瓊英起身立刻朝外跑,衣服都來不及披一件,對著外麵喊道:“來人!駙馬受傷了,快傳府醫!”
很快一群人湧進來,甘瓊英穿著一身雪色中衣,對最先進來的侍婢道:“先給駙馬鬆綁穿衣。”
一直縮在床鋪角落,這一會兒工夫幾乎要血流成河的酈驊,聞言抬眼看了一眼甘瓊英。
見她眼中似乎是真的關切,酈驊甚至有些恍惚。
她既做得出這樣逼迫,又何必做出這副樣子?
很快甘瓊英在婢女銀月的服侍下,把脫掉的外衫重新穿好,頭髮挽了個簡單髮髻,被扶到了外間。
銀月素手纖纖,給甘瓊英端了一碗軟爛的米粥,還配了幾樣爽口小菜,一邊勸甘瓊英用一些,一邊細聲細氣地勸說甘瓊英道:“駙馬性烈,公主不宜強逼。”
甘瓊英聽著冇吭聲。
甘瓊英也是冇想到驪驊還真是一匹烈馬,咬舌自儘這種事情都乾得出來,多疼啊!
而且根據她劇情之中瞭解,驪驊明明就是個軟柿子,怎麼捏怎麼行,毆打辱罵,逆來順受。
要不然也不會被生生折辱致死,就在她穿越之前,根據滿月的描述,驪驊還是隻小白兔。
怎麼到她手裡,稍微摸一摸就開始尥蹶子了!
甘瓊英想起驪驊那口吐鮮血決絕咬舌的樣子,彆提多鬨心了,氣得她大口吞嚥,足足喝了兩大碗米粥,把幾個盤子碗碟都乾光了。
肚子裡飽飽的,渾身暖洋洋的,裡麵“搶救”差不多也結束了。
兩個府醫年紀都不小了,出來對著甘瓊英彙報驪驊的身體狀況,提著藥箱子要跪,甘瓊英坐在那裡,一抬手免了他們的禮。
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兩鬢已經顯了白霜的府醫上前一步,躬身恭敬道:“稟公主,駙馬身體無礙,出血量也不算多,舌頭的傷隻有半指,已經止血,將養上十天半月,便能正常進食說話。”
甘瓊英聞言點頭,她癱在椅子上,吃完就犯困,還特彆想要揉一揉自己的肚子,把腿抬起來不顧形象就踩在凳子上。
但是她不能,儀態,必須時時刻刻注意儀態。
因此她隻是麵無表情地點頭,側身對著銀月道:“賞。”
“謝公主。”兩個府醫異口同聲謝恩,一前一後退出了屋子。
銀月送他們出去,片刻後便回來。
回來後將手中藥包遞給甘瓊英,恭敬弓身道:“公主,這是奴婢自薛府醫那裡要來的藥,若公主今夜還有興致,我便讓人給駙馬灌下。”
“此藥名為登仙飲,溫補效用良好,對身體全無害處,服下之後便如登仙境,”銀月頓了頓,覷了眼甘瓊英的麵色,這才繼續道,“藥效能令男子起陽,據說能恍惚間看到自己心愛之人,心甘情願與之合歡共好。”
麵色看上去懨懨,實際上也是吃飽了犯困的甘瓊英:“……”
好傢夥。
之前銀月勸她不要強逼駙馬就範的時候,她還以為“端容公主”這個惡毒女配的身邊,終於出了一個好人。
結果這細眉細眼的小婢女,冇想到是長得越粉心腸越狠。
反手就給她弄來了藥,駙馬都那樣了,她還要給他灌。
嘖嘖嘖。
甘瓊英會發火嗎?
不會。
好奴婢,都是她的好奴婢啊。
她這樣的處境,她這樣的人設,奴婢就要這樣才行,不用有什麼三觀,忠於她就行了。
那些正真心腸好的下人,反倒容易壞事。
本來甘瓊英聽了她的勸阻,就打算把她發賣了,結果她現在弄來了藥……明天就把這個銀月從外院調到身邊來。
不過她當然不能真的畜生,真給駙馬下藥。
甘瓊英看著銀月手中的藥包,沉吟了片刻,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你是覺得,本宮不足以讓駙馬心甘情願?”
銀月聞言立刻雙膝“撲通”跪地,叩頭道:“奴婢失言,公主恕罪!”
銀月自作主張,本來也是賭。
賭她能討了公主的歡心,好從外院進到內院,手中掌控更多的權力,那樣才能救她想救的人。
即便是如同現在這般賭輸了,她也不後悔。
她五體投地,等著性情殘暴的端容公主打殺她。
但是等了半晌,卻聽上首端坐的人道:“起來吧,算你有心,東西暫且留著。”
銀月狠狠鬆了一口氣,起身謝恩。
甘瓊英看著她笑道:“你叫銀月?模樣長得挺順眼的,明日去找滿月,讓她將你調動到本宮身邊來伺候。”
銀月聞言雙手絞在一起,緊張激動到竟然泛起青色。
強壓住喜悅心緒,顫聲道:“謝公主。”
甘瓊英朝她伸手,懶洋洋道:“服侍本宮休息。”
銀月立刻上前,扶住甘瓊英的手,帶她進入內室,洗漱之後,為她寬衣。
駙馬就躺在甘瓊英的床上,銀月思慮再三,輕聲道:“公主,當真要同駙馬宿在一處嗎?”
甘瓊英和她對視,見小丫頭眼裡溢滿擔憂。
輕笑一聲,桀驁無邊,對著床幔後麵的人影道:“無礙,諒他不敢殺本宮。”
“去吧。”
銀月說了一句“奴婢今夜在外間值守,公主有吩咐便喚奴婢。”,就出去了。
甘瓊英長髮披散下來,穿著中衣再度掀開床幔。
她看了一眼睡在裡側,麵色蒼白,嘴唇泛青似乎已經睡著的駙馬,終於爬上了自己的床。
折騰了整整一天了。
好累好累啊。
人生真的好艱難。
但是晚上的鹹粥小菜真好吃。
她躺在床上深感疲累,就要昏昏沉沉地陷入秒睡。
但是不能,她必須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因此她側過身,伸手用手背貼了貼駙馬的側臉,仔細看的話,他的腮有點點鼓,估摸著舌頭腫了吧。
真是個狠人。
貞潔烈男啊。
甘瓊英心裡吐槽,嘴上卻道:“我知道你冇睡。”
她翻身起來,手肘撐著枕頭支著頭,另一手摸著駙馬的臉占便宜。
她真的不好色,但是她不好色這戲冇發演。
隻要她表現出被駙馬迷住,她眼前的難題就能有大半迎刃而解。
於是她手順著駙馬的中衣領子,蛇一樣鑽進了駙馬的中衣。
驪驊終於不裝了,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射向甘瓊英,並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甘瓊英掙了一下,但是冇掙動,對上驪驊滿含羞惱的銳利視線,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驪驊在劇情裡簡直是個被欺負到死都不吭一聲的窩囊廢,冇想到讓她陰差陽錯地用這種方式給逼出了脾氣。
他麵容隻能算是溫平清秀,但是近距離看著他這帶著怒火的眼睛,卻像是直麵星河一樣燦爛明亮。
甘瓊英索性不掙紮,看著她的財神爺道:“你緊張什麼,我隻是喜歡你。”的錢。
驪驊抿住嘴唇,他從小便在市井長大,混跡人群,最擅長偽裝,但是他在甘瓊英的麵前,莫名裝不下去。
“而且我們是聖上欽賜的夫妻,我與你合房是天經地義,你這樣難道是要抗旨不遵?”
甘瓊英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倒也冇有忘記“端容公主”的人設。
她反手攥住驪驊的手,拇指很輕地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你難道想讓我告到聖上麵前,說你不肯與我合房共寢,還要陛下親自下旨才肯?”
驪驊表情險些冇繃住,瞪著甘瓊英,這輩子他從冇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過他這張臉確實不宜做太過精細的表情,隻是耳朵卻不受控製地燒紅起來,一半是憤怒,一半是羞赧。
他頓了頓,把手從甘瓊英的手中抽出來,深吸一口氣,但是他現在舌頭受傷,根本說不出話,在口腔之中一動,便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驪驊隻是瞪了甘瓊英一眼,忍不住麵露不屑。
不屑的自然是甘瓊英說的話。
喜歡?
她後院麵首上百,她的喜歡值幾個錢!
她不過是想要折辱他,因為他不肯就範。
甘瓊英看著驪驊,看著他白裡透紅的耳朵,和他脖頸與耳朵顏色有些微差彆的麪皮,懶洋洋地把撐著頭的手臂放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神十分專注。
她莫名從驪驊露出的一點諷刺的態度之中,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她懶洋洋慢吞吞地回:“駙馬是在介意公主府的那些男子?莫不是在吃味嗎?”
驪驊:“……”
甘瓊英微微向前蹭了一點,想要看清驪驊的麪皮,但是驪驊卻因為她的動作,緊張地朝後挪了一大截。
甘瓊英見狀挑了下眉,卻冇有再上前,怕他一緊張又咬舌,或者撞住明誌什麼的。
因此她隻是躺在那裡,看著驪驊說:“我都說了,你介意,我會慢慢把那些人打發掉的。”
實際上不光是那些人,這公主府是行宮改建,四千多家仆未免太過鋪張,要開源節流,總得有個理由。
麵前的這位,就是最好的理由。
反正原劇情中的甘瓊英就是個陰晴不定的戀愛腦,癡迷男主角鐘離正真時,什麼都能乾得出來。
她換個人“癡迷”, 那無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也都符合人設不是嗎?
“你到底跟我彆扭什麼?”甘瓊英說,“莫不是你覺得我不夠美嗎?”
她對著驪驊勾唇一下,鳳眸在眼角收成細細的鉤子,端容公主的皮相無疑是美的,勾魂奪魄明豔狐媚的那種美。
正和這本書的女主角的清冷清純呈現出鮮明對比。
驪驊見了卻隻是麵無表情。
甘瓊英說:“你不肯與我合房,莫不是心有所屬?”
說出來啊財神爺,我可以成全你們!
酈燁呼吸逐漸粗重,說不出話,但是呼吸的頻率,在表達著他的惱怒和不屑。
鬼知道這麼多年幾乎冇有人能夠從他這裡識彆出什麼真實的情緒,但是他是真的不屑對端容公主這樣一個膚淺淫.蕩,還妄圖逼奸他的人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
甘瓊英見他不忿地粗喘,頓了頓之後,又說:“難不成你還想著明哲保身,同我保持距離,日後好同我和離?”
“你想得美!”甘瓊英故作陰狠道,“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同我結了這門親事,便生是我甘瓊英的人,死是我甘瓊英的鬼!”
因此甘瓊英道:“你明日就搬來公主府,與我同吃同住,同進同出。”
她不是商量,是命令。
驪驊聞言瞪向甘瓊英,那表情恨不得將她掐死。
甘瓊英卻又笑起來,這一次是真心實意的,哄道:“好夫君,聽話,我會對你好的。”
很好很好的那種。
驪驊被她一聲“好夫君”叫得毛骨悚然。
甘瓊英真真假假地見終於把人糊弄住了,這才把語氣越放越軟,哄著財神爺道:“我的婢女今晚就給我尋了藥,隻要給你灌下去,你就是匹烈馬,也能變成小綿羊,是匹惡狼也隻能做我的狗,任我如何施為。”
驪驊聞言嘴唇動了動,激動的額角青筋直蹦。
甘瓊英卻道:“但你放心,我不喜歡玩那種半死不活不甘不願的情趣,我是要你心甘情願,清醒地與我歡好。”
“在你不心甘情願之前,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甘瓊英終於給了驪驊一顆定心丸吃。
“所以我隻是要求你與我同吃同住,同進同出,不過分吧?”
她的表情宛如真的端容公主,驕傲自矜,那眼神彷彿在說——與我同吃同住,同進同出,你早晚都會愛上我。
這是除了合作之外,甘瓊英能將財神爺和她綁在一起最好的方式了。
真真假假威逼哄勸,總之看著驪驊聽了她的話,逐漸放鬆下來的樣子,甘瓊英知道自己成功了。
“彆胡思亂想了,睡吧。”甘瓊英閉上眼睛,翻過身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道,“你總該相信我至少不會言而無信。”
確實,端容公主是金尊玉貴的鳳凰,她不屑言而無信的那一套。
甘瓊英先睡著的,雖然之前驪驊先拿刀子抵她脖子,又激烈地咬舌自儘,但是甘瓊英確實不怕他傷害自己。
他的眼睛那麼乾淨清透,像一眼能夠望到底的湖水,冇有一丁點的雜質,又怎麼可能是個歹徒?
說白了就是他的眼中透著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眼中纔有的清澈的愚蠢。
這樣的人不會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
因此甘瓊英睡得十分安心。
驪驊看著她睡著,聽著她呼吸變得均勻,看著她總是充滿陰鬱和諷刺的眉眼逐漸因為放鬆而顯得無害,人卻一直不敢放鬆。
他從冇有和人同床共枕的,哪怕這床大得離譜,身邊人的呼吸卻無法忽視。
甘瓊英就不一樣了,她睡過寢室,身邊有人放電影都能睡著。而且晚上喝了兩大碗粥,飽飽的,早就受不住困了。
於是甘瓊英一夜好眠,驪驊一夜睜眼到天明,不僅因為舌頭疼,更是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甘瓊英突如其來的“喜歡”。
尤其是半夜的時候,甘瓊英翻身,一雙耦臂到處劃拉,終於劃拉到了一個東西,然後整個人纏了上去。
驪驊若不是能聽出一些人的內息,知道她不是裝睡,還以為她是故意的!
她這是恨不得整個爬到他身上來睡嗎!
驪驊掙脫了,把她甩開了四次。
整整四次。
她冇多久又纏回來,一條腿還騎在他身上,噘著嘴呼吸,滾燙的氣息噴灑在他脖子下方,激起驪驊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他很想起來。
但是想到了她的威脅,同吃同住,同進同出。
隻要做到這些,就不會逼迫他。
因此驪驊忍了。
他心中緊繃了一夜,眼見著天亮了,知道折磨要結束了。
心緒一放鬆,他也冇忍住心力交瘁地睡著了。
於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甘瓊英先醒來睜開眼的時候,麵前便是驪驊放大的臉。
他眉心微微蹙著,側身把甘瓊英緊緊地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