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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的離去

26

“嘿,丹尼斯!”

神學課下後,因為我昨晚睡得很不踏實便準備趴下木桌上打算小憩一會兒,一個女聲將我的注意拉了出來,抬起頭一個秀氣的姑娘站在我的麵前。

那個姑娘身材高挑,褐色的短髮在教室天花板懸掛的老舊到有好幾道裂紋的燈散發的黃色光芒下顯得格外突出,猶如那《聖經》中的聖母瑪利亞降世。

她的臉比教室裡所有人的都要乾淨,綠色的眼睛如上流社會人士環指上的綠寶石戒指那最精華的寶石部分一般奪人眼目:“那個丹尼斯……你可以陪我去學院樓下的地界逛逛嗎?

我以後恐怕不能再來這裡了。”

她的話我感到詫異,一是她明明可以去找她的同桌——萊裴默的,那人除去學科成績以外哪裡比不上我?

他是個開朗而又陽光的紳士,常常戴著一副眼鏡熱紅茶幾乎從不離手,纖瘦的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風衣在海風的吹拂下像一箇中世紀的騎士從遠方奔來與惡魔戰鬥前的耍帥姿勢。

我抬起頭,混濁的眼球對上她的眼睛:“你確定要找我?

我隻是一個鍊鋼廠工人的兒子怎麼當得起……”“你想讓我去找萊裴默?”

她雙手放在桌子上把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瞳仁盯著我的眼睛:“怎麼能這麼說呢?

我們之間的確有鴻溝,甚至它無法逾越,但是誰說有它就不能成為要好的朋友了呢?

我們尚且冇有進入社會哪怕是在最後時刻做一回朋友吧,到時候至少回憶起的時候我能露出微笑。”

她把話透了個明白,窗外攀附在牆壁上的藤蔓綻放著紫藤花,淡紫色的花瓣是這顆植物的齒輪,花朵一個個鏈接在一起成為一串散發清香的葡萄串。

我看向它,她也望向它,我知道它的花期很短,可再短它也綻放過,回想起來我也會為之心頭一樂。

“丹尼斯、伊莉莎!”

萊裴默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了我們身後,像一隻大鵝一樣把脖子伸的老長看著我們:“你們偷偷聊什麼呢?

告訴我也無妨吧。”

“萊裴默,我等會要下去走走,我想邀請丹尼斯一起去,你想來嗎?”

伊莉莎轉過頭望向他,突然,從她喉嚨裡發出的幾聲咳嗽讓我注意到她那過於白皙的皮膚,此刻我才明白她說“我以後恐怕不能再來這裡了”的意思,她多半是患上了肺結核,換句話說她很有可能活不長了,最多十年就會在療養院的病房裡高燒不退、噁心不止、咳嗽不斷然後一命嗚呼去見了上帝。

“彆瞎擔心,我隻是著了涼,不會死的,你看我麵色不是很紅潤嗎?”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過突出,她的眼睛對了上來:“大不了我去對麵療養院待上一段時間到時候出來了我請你倆吃飯好不好?”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有些哽咽,眼角也過敏似的紅了起來。

我似乎應該說點什麼,類似於死後的天堂如何美麗,不過又有什麼意義呢?

紫藤花的花期不過如此,我和她也不過如此……“聽我父親說,給我安排的病房在療養院三樓的第二十五間,聽他說這裡是病人最少的,但是……我唯一的舍友貌似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我不想去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話,我就要離開克裡斯鎮去首都科倫特爾的大醫院了,那我就必須和這裡分彆了,我不想離開這裡,我真的不想,以前我總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現在我要死了……你們兩個能不能陪我最後一段路,到時候我死了可不可以去墓地裡多看看我啊,給我送一朵白色的蓮花,學校一樓外麵的水池裡就有,白色的,一定要白色的……”她抬起頭,長舒一口氣,雙眼再次注意到了紫藤花,隨後站起身來,扒開我和萊裴默便朝樓梯口走去。

“稍等一下,我也要下來。”

萊裴默大步追了上去,我則悄悄地跟在他們背後。

一樓外的水池裡長了好幾對蓮花,三朵紅的兩朵白的,三條黑色的魚在水中遊動著,它們看上去很是逍遙,可我們三人雖然並冇有說什麼,死亡與悲傷的氣氛仍在我們身邊環繞。

“傻愣著乾嘛?”

萊裴默剛剛開口,就看到伊莉莎的情緒又到了一個極點,她捂著臉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淚腺:“如果我能早點給你坦白的話,也許我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我認為是朋友的朋友,冇想到,第一天就是最後一天……”我一時不知道這個“你”指的是誰,我?

還是萊裴默?

也許是我吧畢竟今天她纔來給我坦白……放學後,我一個人來到療養院門口,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築,足足有西層樓,樓房外是運動場有不少的人在那裡運動,抬起頭看向三樓,雙眼環視著窗戶希望找到她的身影卻隻看到了一個可怕的眼神,綠色眼睛似是失去了光澤搭配上一張如同屍體一樣白的麵孔像是恐怖片裡的殭屍或者吸血鬼。

窗簾被那人拉開,一個女人正趴在玻璃上對我笑,她的笑容很嚇人,近乎癲狂的嘴角上揚程度露出了幾枚還算是乾淨的牙齒,她是身上衣服極其單薄,金色的頭髮隨意批了下來那顆眼睛裡佈滿了血絲,黑色的眼袋像是煙燻妝一樣。

忽地,伊莉莎把頭湊了過來,看樣子她己經不怕這個怪異的女人了,她朝我招了招手然後笑了笑,兩個人的笑完全不一樣一個像花一樣漂亮,一個卻像魔鬼一樣可怖。

我看著她們上了樓,纔到三樓的房間就看到她站在門口,那人見了我就把我拉了進去然後指著那個人說道:“那是安娜,她患有……一些精神方麵的疾病,剛剛她發病了,平時的時候她也挺正常的,隻是有的時候會像鬼一樣嚇人。”

安娜突然深呼吸一下,把頭髮彆到耳後,隨後扯了扯衣角,現在的她倒冇有那麼嚇人了,除了看上去有點憔悴以外便也是一個漂亮女子:“對不起,她給我介紹過你丹尼斯,方纔我神經病發了,我是安娜以後隨時來找我,前提是我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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