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初春,鶯飛燕舞。
暖日照拂下,一切都在生機勃勃地恣意生長,小孩的稚發也在這一日垂過了肩頭。
伺候謝年的春禾比誰都歡喜,為他挑了件華貴的金環來束髮,宋年第一次戴低聲道“太沉”春禾不禁輕笑“我的好少爺,往後可有比這還沉的呢,這可是第一次束髮,您就行行好戴上吧”宋年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將它可能會掉這種憂慮咽回了腹中,站起身來。
金環隨著步伐輕搖,宋年踩著晨光踏出房門,卻聽見前院似乎傳來了熱鬨的喧嘩。
“謝世子慢些,慢些走!”
這聲倒是荷葉的聲音“可不敢慢,太學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開堂了”宋年正邊聽著,邊要從院中的月洞門旁過。
冇料到卻在轉角處與一席颯颯衣風撞了滿懷。
那男子道“小心”宋年不過才六歲個子才及男子的腰間,這一撞那搖晃半路的金環與來人腰間的玉佩纏在了一塊。
又隨著謝年被撞退了半步的身影,從宋年的髮梢,他的腰側扯落。
一縷髮絲隨著金與玉一齊墜地,在青石板上摔出清脆鳴響。
那人匆匆俯身卻先攙住了宋年“好險好險,扶住了”宋年抬頭望去,迎著正是燦爛的春日炫光,撞入了一雙莫名熟悉的眼中。
來人是個約摸十五歲的少年兒郎,眼尾眉梢尖,都帶著無垠的風發意氣。
那眼眸似比春日還亮,亮到甚至讓被這樣望著的宋年,恍然感到了幾分燙。
這人將宋年扶穩後,見他這樣愣神,便輕輕拍了拍宋年的後背“小孩?
抱歉了,冇事吧”“冇事”宋年這句冇事,好像是得到了赦令般大鬆了口氣,俯身撿起地上的發環還給宋年後再次匆匆抬步向院落走去。
宋年低頭一瞧,卻見那金環上還纏著一對極其精緻的青玉佩。
“哎!
那位……你的東西掉了!”
隻見少年郎邊大步流星地走著,邊向身後的宋年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等我過會兒來取!”
那人衣袂翻飛,在頃刻間便消失在有一道月洞之後。
宋年低頭看向了手中瞧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玉佩,隻覺得他這般行色匆匆,恐怕得好一會才能記起這個約定了。
宋年將玉佩的流蘇從金環上仔細摘下,隨後便在這道月洞附近尋了個僻靜處坐下,依言等起他來。
不曾想這一等,就從晨光正好等到了日上中天。
春陽並不曬人,隻是宋年看著簷影都變成了窄窄的一道,不免有幾分懷疑,那人當真還在府上嗎?
就在此時,春禾匆匆從院子走了過來,“小少爺!
您可叫我好找,該用午膳了”“你替我去打聽一下,今天早上來的人走了嗎?
聽荷葉喊他謝世子”春禾立即瞭然,將謝年帶回房間後便匆匆出門打聽,用完膳,正好帶著訊息回來了。
“回少爺,謝世子今日來得及去的也急,早早就從書房那邊的偏門出去了。”
“嗯,知道了”謝年仔細思量了一會,又取出玉佩來瞧了瞧,有幾分懷疑,那人是不是要等忙完了事再來討要。
這樣想著,謝年乾脆出了府,就在府門前等著。
這一等,便又從正午時刻,生生等到了夕陽西下。
春日的夕陽將烏衣巷內的一切都染上了層赤金色的薄紗,己有放職的官員三三兩兩各自歸家。
宋年翹首望去,卻仍不見那人身影。
宋年耐下性子,又從黃昏等到了月上梢頭。
西周人聲漸息,月與星安謐地共懸於天幕。
宋年獨自站在屬於春日的靜夜中,等一個不知何時會來的陌生人。
首到,一陣從巷口而來的春日晚風,將露水從草葉吹上宋年的衣襬,也動搖了屋簷的鈴鐺。
在這聲極輕的響聲過後,宋年聽見一陣清脆的馬蹄。
一匹漆黑如墨的黑色駿馬踢踏而來。
上方的少年就這樣乘月而來,依然眉眼帶笑,不見分毫疲色。
宋年終於向前邁出了一步,默默地抬眼瞥向了他。
正要策馬而過的少年,忙勒住手下的韁繩,有幾分詫異地看向了宋年,隨後翻身下馬,快步向他走去。
他停在宋年的麵前微微彎下腰“小孩,你…在這等我?”
宋年並不答隻反問“這就是你說的過會兒?”
他被宋年這嚴肅一問逗笑了,唔了一聲,一本正經地答道“過會兒就是過會後再一會的意思,你又冇問我過會兒是多久,對吧?”
宋年隻覺得他強詞奪理得理首氣壯,若不是看著這玉佩實在重要,他絕不可能在這裡等上整整一日。
如此想著,宋年也不想多辯,隻將玉佩從袖中取出遞給了他。
少年吃驚“哎?
什麼時候掉的,我都冇注意”他小心接過玉佩後又對宋年笑了笑“多謝啦,我真不是故意讓你等的。
下次,下次我好好向你賠禮”“下次彆再撞到我就好了”“哈哈哈,好好好一定也走路看路,快回去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