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秦淮瑾似笑非笑看她:“看來,朕的話你聽不進了?”
孟霜晚麵色瞬間慘白!
她立即跪了下去:“奴婢知錯!”
她怎麼又說錯了話!
過去這半年,每當她說錯做錯,惹秦淮瑾不悅,孟氏女眷們便會少餐少食,陪她一起受罰!
幸而,秦淮瑾這次心情還算好。
“起來跟上。”
孟霜晚小心跟在秦淮瑾身後,竟是來到了議政的太極殿門口。
她心中不安浮現,秦淮瑾已經耐人尋味道:“等會朕要論功行賞,這賞賜便由你親手發下。”
不等她思考,秦淮瑾已經大步邁進殿中。
殿內,已有一排內侍抬在托盤等候在此,上麵儘是奇珍異寶。
不多時,幾個將領入殿。
秦淮瑾含笑道:“在座諸位都是朕的開國功臣,當賞之。”
說完,他身旁的太監綻開一道明黃聖旨,尖利聲音響起。
“韓將軍,於安城射殺前朝廉親王孟平之,封驃騎將軍,賞!”
“周將軍,攻入王都時絞殺前朝太子孟長堃,封驍勇侯,賞!”
聲音傳入孟霜晚耳中,她一瞬間如五雷轟頂!
秦淮瑾竟然,讓她親手給殺了自己大哥二哥的將領發賞賜。
第3章孟霜晚渾身血液幾乎凝結,呼吸困難,麵色慘白無一絲血色。
秦淮瑾嘴角噙笑,催促孟霜晚:“去啊。”
身上似千鈞壓下,孟霜晚根本動不了分毫。
她看著秦淮瑾,眼神哀求,嘴巴張了張,囁喏無聲地吐出兩個字:“求你……”秦淮瑾一雙黑眸定睛看了她半響,這才一擺手,那些內侍纔將賞賜送上去。
將領們謝恩後魚貫而出,殿門被重重關上。
孟霜晚還未鬆口氣,秦淮瑾便似笑非笑地開口:“求朕,難道打算光靠嘴?”
孟霜晚袖中手一緊:“陛下,這是太極殿。”
上麵孟家太祖皇帝書寫“建極綏猷”還掛著。
意為天子使命,上承皇天,下對黎民。
如此莊嚴神聖的議政之地,怎麼可以……秦淮瑾嘲諷:“怎麼,一個玩物還有資格挑地方?”
一句話幾乎讓孟霜晚心神俱碎。
她緩了半晌,才忍著羞恥用發抖的手解開自己的衣衫。
衣服一層一層褪下,光潔玉潤佈滿曖昧傷痕的身體顯露。
秦淮瑾麵無表情道:“過來。”
孟霜晚剛過去,便被秦淮瑾一把壓到案上,奏章散落一地。
“麵對殺了你全家的人還能笑著承歡,你真賤啊孟霜晚!”
話如利刃,刺入孟霜晚心尖。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秦淮瑾喘息喉結。
無儘痛意如決堤河流在胸腔洶湧肆虐,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孟霜晚臉上帶著木然至極的微笑,啞聲道:“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
可不知哪句惹怒了秦淮瑾,他動作驟然停下。
“孟霜晚,你恨我?”
孟霜晚一怔,稱帝後秦淮瑾從未在她麵前自稱為我。
胸口一陣抽搐,幾乎就要令人窒息。
她是恨秦淮瑾,但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在當初父皇說秦家早有反意時,她卻一意孤行要救下秦淮瑾,卻又隻救下了秦淮瑾。
父皇殺了秦家十八口人,秦淮瑾就殺了孟氏三百二十八口人。
秦淮瑾見她不說話,忽的便扼住她脖頸,眼神陰戾。
“你的確該恨朕,就像朕恨你一樣。”
說著,他動作越發粗暴,像是要將所有仇恨發泄在孟霜晚一人身上。
深夜。
窗外狂風驟雨,孟霜晚被痛醒。
膝蓋處似螞蟻鑽入骨頭縫,又像有蛇蟲在其中啃噬骨髓,疼得她渾身發冷。
當初她為了給秦淮瑾求解藥,在冰天雪地裡跪了一夜。
為此她不僅去了半條命,還留下後遺症,隻要一變天,關節便疼得她夜不能寐。
以往有太醫照看著,如今便隻能硬捱過去。
孟霜晚抱緊自己,痛得蜷縮成一團。
突然間,外麵喧鬨起來。
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宮女大聲道:“陛下襬駕未央宮,趕緊全部去伺候著!”
孟霜晚強撐著起身,一張臉毫無血色。
同屋宮女小聲嘟囔著:“這麼大雨,陛下為何突然過來?”
另一個接話:“咱們皇後一到雷雨天便心悸不適,陛下這是心疼娘娘呢。”
孟霜晚一字不落聽進耳朵裡,喉頭湧出一股腥甜。
好不容易走到主殿門口,孟霜晚卻被一個宮女一推,霎時跌入雨中。
“這也是你有資格站的地方?
趕緊去燒熱水!”
孟霜晚頓時被冰雨澆透,渾身一抖,還來不及起身,便聽見秦淮瑾怒斥太醫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一群廢物!
皇後當初為了給朕拿到解藥才落下病根,朕恨不得以身代之,你們就冇有半點法子嗎?!”
這話如一道閃電劈進孟霜晚心口,腦海中一切終於串聯起來。
她終於明白為何姚文淑能成為皇後。
——自己拚了命拿到的解藥變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勞!
孟霜晚隻覺可笑而荒唐,可下一秒她又難以抑製的升起希冀!
如果……如果秦淮瑾知道了這件事,那是不是可以放過她大嫂肚裡的孩子?
孟霜晚爬起來就要往殿中闖,可還冇走幾步,就被大驚失色的宮女按住。
她的臉被按在冰冷地麵上,隻能嘶聲大喊:“陛下,奴婢有事要稟報!”
隆隆雷聲,不如她的哀聲刺耳。
幾個宮女慌忙堵嘴的堵嘴,拉腳的拉腳,用力將她往下拖。
孟霜晚卻拚了命掙紮往殿門爬,淒厲的聲音如同厲鬼:“秦淮瑾,我有話要跟你說!”
下一秒,殿門被緩緩推開。
第4章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卻不是秦淮瑾,而是他身邊的太監總管。
“直呼陛下名諱,大不敬,罰三十廷棍以儆效尤。”
一句話便讓孟霜晚驟然脫力,她隨即被捂住嘴拖下去。
重重的棍子落在孟霜晚身上,打得她抑製不住地痛撥出聲。
“一,二,三……”一棍又一棍落下,和皮肉接觸發出沉悶的響。
孟霜晚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意識都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感覺自己快死了時,頭頂終於傳來冰涼的聲音。
“現在,你有資格跟朕說了。”
孟霜晚艱難地抬眸望去,撞進秦淮瑾的涼薄眼眸。
她當初耗了半條命換了秦淮瑾的命。
現在又要用半條命,纔夠資格跟他說上一句話。
孟霜晚肺部像破敗的風箱,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費力無比:“我……當初是……我讓姚文淑去送的解藥……”秦淮瑾退後一步垂目打量她:“所以呢?”
輕飄飄三個字,如山壓下。
切心剖肺,碾碎成泥。
孟霜晚一下懂了:他壓根冇打算信,隻是以折磨她為樂。
冷,冷意傳到骨髓。
孟霜晚再也忍不住,倏地噴薄出一口暗紅的血。
那血濺在秦淮瑾的衣襬上,宛如一株染血的梅。
秦淮瑾臉色略微一變,薄唇嫌惡地吐出兩個字:“真臟。”
孟霜晚渾身血液都凍成了冰,一碰就能連帶她整個人徹底碎成一地塵滓。
孟霜晚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個月。
秦淮瑾給孟霜晚用儘了最好的藥,隻要他不讓她死,她便求死不得。
身體剛能動,姚文淑便傳話召見。
冬意漸濃。
宮裡景色都開始孟索,唯獨姚文淑的宮裡仍花團錦簇。
因為秦淮瑾耗費萬金為她修建了一座暖閣。
一踏進那暖閣,渾身冷透的孟霜晚竟感覺被暖得打了個顫。
她一瘸一拐走向姚文淑行禮:“拜見皇後孃娘。”
姚文淑看也冇看她一眼,手中正拿著一個小巧精緻的繡球笑盈盈逗一隻白毛獅子狗。
“阿寶,去撿回來。”
她抬手一扔,那繡球順著地板滾到孟霜晚身前。
小狗笨拙地跑過來,叼起球,又圍著孟霜晚跑了一圈,嗅了嗅她。
姚文淑這纔看到孟霜晚似的,拍手笑了:“哎呀,公主,看來阿寶喜歡你呢!”
孟霜晚低頭怔怔看著那狗口中的繡球,那中間還放了一顆東珠,那曾是鑲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孟霜晚僵著背脊答道:“是……”“既如此,以後就由你照顧它吧!”
姚文淑慵懶地倚在貴妃榻上,像是想起什麼,饒有興趣道:“公主從前的稱號也用不了了,不如本宮給你新取一個!”
姚文淑思索半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就封你為……侍犬公主!
好不好?”
孟霜晚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應該說“謝皇後孃娘賞”,可她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個字都擠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歲那年,父皇將她抱在膝頭,為她寫下封號“明懿”。
笑嗬嗬地說:“我的小霜晚,就是我們孟氏最璀璨的明珠,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孟霜晚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卻怎麼也動彈不了。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拊掌輕笑:“皇後果真才華橫溢,這稱號封得極好。”
第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