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不等秦柔斯再說什麼。
鬱賀銘張口第一句話就是:“以後不要穿這裙子了。”
秦柔斯一愣,揪緊了手:“……為什麼?”
鬱賀銘不在乎的直接開口:“你不適合。”
說完他就拿著臉盤澡巾出門了。
秦柔斯卻臉色煞白地僵在原地,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髮絲枯黃毛躁,皮膚粗糙,大紅色的洋裙子在她身上不倫不類。
她突然明白,鬱賀銘之所以帶自己離開電影院,恐怕是不想她再繼續丟他的臉。
從窗縫擠入的風吹紅了她的眼睛。
秦柔斯忍著胸口難以抑製的悶痛,狼狽換下了裙子,把它壓在了箱籠最底層。
第二天。
秦柔斯提著菜籃子出門趕集。
回來路過一家廢品站,看見老闆在將一摞書隨意扔到打包站的車上。
她現在已經認識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盧是本線裝的《論語集註》。
那一堆,幾乎都是這樣的老書。
不忍看它們變成造紙廠的紙屑,秦柔斯下意識上前問:“這些書能賣給我嗎?”
“都是些冇人要的垃圾,你確定要嗎?”
“給我吧,多少錢?”
“稱重的,你全要的話給伍角吧!”
秦柔斯直接給了,然後艱難抱著那大摞書走回家。
剛走進院子,就被鄰居徐桂花見了,她立即嚷嚷道:“鄭家媳婦兒,你買這麼多破爛書做什麼?”
秦柔斯拘謹一笑:“看。”
徐桂花一聽,卻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買點書想裝裝文化人,我本來也不想揭穿你的……”她眼神透出幾分譏諷笑意。
“不過月嬌啊,你冇讀過書可能不知道,這書啊得去新華書店買,你這廢品站買回來的東西就是垃圾!”
她的嘲諷辛辣無比,說得秦柔斯臉色微白。
但秦柔斯卻冇多說什麼,安靜揹著書回家去了。
剛把書歸置好。
大門外就傳來鄭父的怒斥聲。
“你跑啊!
膽子肥了!”
秦柔斯跑出去一看,發現鬱賀銘渾身是土,臉上有傷,手腳都被鄭父用麻繩捆住!
她一驚,忙跑過去:“爸,你這是……?”
鄭父怒氣沖沖,指著鬱賀銘:“說了不準他去深市,這小子還敢偷摸著去搞貨源,得虧讓老子逮住了!”
秦柔斯一愣,看向鬱賀銘,卻見他神色冷冰冰,看也不看她一眼。
鄭父看他這樣子就來氣,直接將他關進了柴房。
“給我好好在柴房裡待著,彆想出來!
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給你送部隊去!”
說完,鄭父還警告家裡人:“誰都不準給他開門!”
柴房門關上的瞬間,秦柔斯對上鬱賀銘桀驁不服的眼神,腳步便是一頓。
晚上。
鬱賀銘躺在柴房掙紮著想解開繩子。
可老頭綁繩子實在專業,他搗鼓半天也冇能鬆一點點。
突然,柴房門被人推開一條小縫隙。
他一愣,竟看見秦柔斯悄摸著從門縫裡溜了進來!
秦柔斯用小刀幫他把繩子割開,又遞給他一個手提包。
“你走吧,我幫你收拾了幾件衣服,另外這裡是三十塊錢,是我之前打工攢下來的,不多但夠你去深市了。”
鬱賀銘回過神,大為不解:“為什麼?”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會成功的。”
秦柔斯說得平靜又篤定,她不過實話實說,鬱賀銘卻失了神。
從他下定決心去深市淘金,周圍根本冇人支援他,這是第一次,有人比他自己還相信自己……屋外傳來雞叫聲,秦柔斯趕緊推他:“快走吧!”
鬱賀銘提著包,大步朝外麵走去。
看著他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
秦柔斯唇角不由溢位一個苦澀笑容。
她明白,從這一刻起,自己和鬱賀銘真正走向了兩個世界。
第5章天上陰雲密佈,空氣也悶沉無比。
鄭家院子裡。
秦柔斯被罰跪在庭院中央。
鄭父在她身前厲聲嗬斥:“他糊塗你也糊塗是吧?
居然敢偷偷放人!”
鄭母在她旁邊哭泣:“月嬌啊,我知道你是想對江川好,但你這是害了他啊!”
秦柔斯終於忍不住開口。
“爸,媽,江川有能力有見識,不一定非要參軍才能實現價值,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國家都將深市設立成經濟特區了,江川冇準就能在深市成就一番事業呢?”
這番話讓鄭父愣了。
從前他隻覺得秦柔斯樸實,雖然的確和兒子有差距,但是個好媳婦,冇想到還能有這樣的見地,倒是稀奇。
但儘管如此,他該罰還是罰。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管怎樣,你jsg這事做得不對,就在這裡跪到晚上!”
秦柔斯低著頭,腰板卻挺直:“如果這樣能讓爸消氣,我跪就是。”
鄭父哼著氣甩手走了。
到下午,暴雨傾盆。
秦柔斯仍是不吭一句,就這麼跪了一天。
直到鄭母實在看不過眼喊她:“快起來!
再跪人都要跪壞了!”
秦柔斯卻問:“爸現在同意江川去深市了嗎?
不會再找人把他抓回來了吧?”
鄭母看著她不顧自己開口就問鬱賀銘,直歎氣:“你這傻孩子,老鄭!
說句話啊!”
鄭父縱然滿肚子氣也不知怎麼出了,冷邦邦道:“現在你們翅膀都硬了,老子哪還管得著!”
“謝謝爸。”
秦柔斯這才鬆了口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月嬌!!”
鄭母嚇壞了,忙將她送去了衛生院。
秦柔斯住了三天院纔好,但總歸這事告了一個段落。
之後一段日子。
秦柔斯時不時會去廢品站轉悠,家裡買回來的古書也越堆越多。
這天她拿著幾本古書回來,鄰居徐桂花一見她又嚷嚷開:“喲,鄭家媳婦兒現在是要開廢品站了吧?”
秦柔斯不想搭理她。
卻聽見另一個鄰居也跟著笑:“什麼鄭家媳婦兒啊,現在她丈夫都跑了,我看要不了多久鄭家就要趕她回鄉下去咯!”
秦柔斯神色一僵。
事實上,第一世確實是這樣的。
鬱賀銘走後,她冇了依靠,鄭家人對她也有了意見,她不想回鄉下纔去深市找人……這一世,她不想再這樣結局。
要在大院裡立足,首先還是要能自己賺錢,總不能老是雙手朝上問鄭家人要,這她自己要是鄭家人,也不樂意。
但廠子工作不好找,秦柔斯突然記起那天去電影院時看見門口很多攤子。
這種大夏天,賣冰棍和北冰洋汽水正好!
說乾就乾!
秦柔斯進了貨,到電影院門口支起了攤位。
但真要賣時,她一時又有些犯慫。
周圍攤販都在高聲吆喝,秦柔斯手心全是汗,腦子一片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自己終於喊出聲——“賣冰棍咯!
2分錢一根!”
喊了兩聲後,真的有人過來了。
收到錢那一刻,她眼眶發熱,竟突然想哭。
一天下來收攤回家後。
秦柔斯算了算錢,居然賺了三塊八毛五。
攥著錢,她唇角不由溢位笑來。
她突然有了希望,等將來和鬱賀銘分開了,她也能養活自己了!
就這麼過了幾個月。
這天,秦柔斯正和鄭母在家準備做飯時。
外麵傳來鄰居的大呼——“鄭嬸子!
你家江川回來了!”
“你家江川出息了,我們大院裡第一個萬元戶!”
聽見這話,鄭母忙拉著秦柔斯跑去大院門口。
遠遠的,隻見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從大路開過來。
鄭遭圍觀的鄰居們都驚呼不已。
“天哪!
這轎車是什麼洋牌子?
得花不少錢吧?”
“江川真的出息了!
我早說過他能成的!”
一片嘈雜中,車在鄭母和秦柔斯麵前停下。
鬱賀銘打開車門下車,一身西服,皮鞋鋥亮,從後座拿出幾大盒的補品。
鄭母不敢置信:“江川?”
“媽,我回來了。”
鬱賀銘眉梢間都帶著意氣風發。
所有人都在震撼之時,隻有秦柔斯神情平靜。
在鬱賀銘看向她之前,她默默轉身回了屋。
身後,鬱賀銘想說的話就這麼堵在離開喉嚨裡。
大院熱熱鬨鬨了一下午,到晚上才終於安靜下來。
晚上,鬱賀銘回到房間。
看著正拿著字典識字的秦柔斯,他輕咳一聲,從包裡拿出三千塊錢放在桌上。
對上秦柔斯疑惑的眼神,他莫名有些不自在:“還你那三十塊,連本帶利。”
秦柔斯明白過來,卻隻拿回了自己的那三十塊。
“你借三十還我三千,那我不是成高利貸了?”
鬱賀銘驚訝挑眉:“你現在還懂高利貸這個詞兒了?”
“我在看過的書裡學的。”
秦柔斯忍不住笑了。
她笑起來右臉頰漾起個酒窩,鬱賀銘一愣,忽地才發現這竟是秦柔斯第一次在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