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景玄淩怔愣一瞬,腿不自覺地跟著雪晴離開,而後樁樁件件都浮現在他麵前。
他收回了送給羽柔的嫁衣給了雪晴。
他為了雪晴重傷羽柔。
他在羽柔戰死時選擇和彆人成親。
是他親手將羽柔對他的愛一點一點地消磨。
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是他罪有應得。
景玄淩回過神,一步一步朝哭泣的羽柔走去,不等他開口,羽柔仇視著他,將匕首抵在脖子上。
“你彆過來!”
景玄淩頓住腳步,道:“羽柔!
你冷靜一下。”
羽柔雙眼含淚:“我恨不得,永生永世都不要遇見你纔好!”
景玄淩心中一震,這話是羽柔第三次說出口了。
他垂下眸子,道:“你應當恨我的,都是我的錯。”
景玄淩突然卸了力,跪在羽柔麵前,他握住羽柔拿著匕首的手,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景玄淩哽咽道:“要殺要剮,你想怎樣都好。”
“但是,求你,給我來生贖罪的機會。”
羽柔搖搖頭,道:“你曾說,讓我相信你,我信了,可結果呢?
我的信任換來的是什麼?”
“景玄淩,真的夠了。”
“你放過我吧。”
景玄淩一行淚落下,滴落在冰冷的匕首上,晶瑩剔透,他直視著羽柔的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羽柔輕聲開口:“你該醒了。”
景玄淩緩緩睜開眼,抬手摸到臉上的濕潤,無言。
醫仙見他醒過來,連忙上前號脈。
景玄淩麵色慘白,嘴唇烏青,醫仙歎道:“陛下還得多注意些身子纔好。”
景玄淩點頭:“本座知道了,你退下吧。”
醫仙無奈地行禮,景玄淩又叫住了他。
“慢著,傳司命仙君,本座要見他。”
“得令。”
醫仙離開後,景玄淩披上外袍行至院中,院中的花草皆是從前羽柔親自打理的,無人插手。
景玄淩輕撫花朵嬌嫩的花瓣,身後傳來司命仙君的聲音:“臣拜見陛下。”
司命仙君見景玄淩這副模樣,不免擔憂,景玄淩長髮披在身後,身形瘦弱了大半,病態儘顯。
司命仙君關心的話語還未說出口,景玄淩便道:“司命仙君,本座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說無妨。”
景玄淩收了手,道:“世間所有人的命運皆由司命殿掌握,本座想請您將羽柔的命運與本座相連。”
司命仙君麵露難色,道:“陛下,天命難為,每個人的命運都不可輕易插手,若貿然改變,陛下您會遭其反噬。”
景玄淩輕笑道:“本座時日無多,無妨。”
司命仙君看著景玄淩的背影,終究還是應下了。
待院子裡隻剩下他一人時,景玄淩無力地坐在草地上,靜靜看著小湖,花叢間蝴蝶飛過,停留在他肩頭。
景玄淩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到手心裡,輕聲道:“彆怨我。”
說罷便放走了蝴蝶。
暖融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景玄淩卻覺得有些冰涼,抬手遮了遮眼睛,陽光從之間的縫隙裡穿過,刺得眼睛生疼。
景玄淩感覺有些累,躺在花叢中閉上了眼睛。
第40章海柔宮。
騰淵近乎是不吃不喝地守著羽柔的遺體,他終究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眼淚已經流到了乾涸,再也擠不出一滴來,雙眼已經熬得通紅。
在這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裡,他抱著羽柔的遺體來到了琉璃湖邊。
湖中的水清澈見底,純淨無暇,岸邊是一圈柳樹環繞,纖長的柳枝垂在水麵上,有風吹便搖曳生姿,掀起圈圈漣漪。
這是羽柔生前最為鐘情的地方。
兩人依偎在一棵柳樹下,羽柔的頭靠在騰淵的肩膀上,就好像隻是睡著了一樣,騰淵輕聲說著他們從前的趣事,彷彿感覺不到累。
他沉默了一下,說:“柔兒,孤有些想你了。”
“可是,你去哪裡了?”
“孤不知道……”騰淵望著琉璃湖平靜的水麵,他握著羽柔的手,不願意鬆開。
“若是孤去尋你,你可否會生孤的氣?”
騰淵輕聲說著,忽而毫無波瀾的水麵似乎被風吹動,碧波漣漣,騰淵盯著湖中央,眼前忽然出現了身著白袍的羽柔,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身影驚訝地張了張嘴,卻冇吐出一個字。
羽柔於湖中央,隻是淡淡地笑著。
騰淵驚道:“柔兒?
是你嗎?”
羽柔輕輕開口:“阿淵,我在等你。”
騰淵怔住了,隨即他便笑了出來,又一陣風起,那抹身影又消失不見。
騰淵輕吻了一下羽柔的眉心,道:“柔兒,孤來陪你了。”
說罷一掌拍至心口,震碎了經脈,海之心從他的體內放了出來。
騰淵吐出一口血,臉色痛苦一瞬,隨即便將海之心沉入湖底掩埋起來。
騰淵靠著羽柔的身體,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原來死亡竟然要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騰淵想著,這樣的苦難羽柔遭受了兩次,上天竟這般不憐惜她。
騰淵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著生命的終結,兩人合葬楊柳之下。
騰淵隻覺得如釋重負。
走過忘川河,路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入輪迴門後,騰淵好似看見了羽柔的身影,他滿心歡喜地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比肩而立,相視一笑,攜手共入下一世的命運之輪。
司命殿中。
司命仙君看著羽柔那一頁的竹簡上出現了騰淵的名字,下筆的手頓了一下。
命運無常,隻道是滄桑。
可景玄淩的執念又何嘗不是如此。
司命仙君還是在那一頁寫上了景玄淩的名字,隻是他並冇有劃掉騰淵的名字。
他始終堅信,人各有命,造化弄人,他也隻能幫景玄淩到這個地步了。
景玄淩在冇有羽柔訊息的這些日子裡,每日隻是呆坐在院內,時不時地澆澆花,鬆鬆土,這是羽柔留下的唯一念想,他視若珍寶。
得到訊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半月有餘了,這半個月內,景玄淩每時每刻都盼著能有羽柔的訊息。
聽到訊息傳回來時,景玄淩幾乎是立刻動身,連司命仙君的話都還冇有聽完。
司命仙君望著景玄淩前往人間的背影有些無奈。
他搖搖頭,道:“世間果真唯有情字難解啊。”
第41章羽柔和騰淵這一世不再貴為神君,而是投胎到尋常人家,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幼時起,兩家便定下了親事。
待到羽柔及笄之年,二人便成家,婚後三年依舊如初時一般恩愛,兩人居於楊柳坳中,羽柔每日做些女紅拿到集市上賣,騰淵便在家耕種勞作。
用家裡的積蓄開辦了學堂,行傳道受業之事,日子悠哉。
晴日,羽柔如往常一般提著竹籃出門去了。
景玄淩初到人間,一時之間弄不清方向,迷了路。
街道上人來人往,滿是商販的吆喝聲,羽柔一身青衣,走在路上,旁邊的商販都同她打著招呼。
“娘子今日來得可早啊。”
“娘子,您家先生還收不收學生啊,我想把我們家那不著調的小子也送過去念唸書。”
“娘子今日的帕子繡了些什麼花樣兒啊。”
……羽柔笑著一一迴應著,不少婦人家都爭相挑著帕子。
突然一聲怒罵道:“都給本姑娘滾開!”
一群下人上前將那些婦人姑娘全部推到一旁,羽柔有些不悅地看著來人,那是當地有名的地主家的獨女——劉嬌嬌。
她隻見過騰淵一麵便芳心暗許,可得知騰淵依然成家後便處處針對羽柔。
她趾高氣揚地走到羽柔麵前,道:“什麼破東西也敢拿出來賣。”
不等羽柔反應,她便將竹籃搶了過去,劉嬌嬌嫌棄地捏起一條絲帕。
“這都是繡得什麼東西啊!
醜死了!”
羽柔氣得麵色漲紅,道:“還給我!
你不喜歡有的是人喜歡!”
劉嬌嬌將帕子丟在地上踩了兩腳,得意道:“本姑娘就是不給你,你能拿我怎麼辦啊。”
羽柔氣得淚花都要冒出來了,上前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