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進，慢步靠近。

遲野安順地靠在床頭看書，注意到江瀾的到來，稍稍抬起眼皮，掃視一眼，又把視線放回手裡的書。

白日裡的荒唐事，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他根本不在意江瀾的所作所為，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他的風度不允許他反咬，表麵越是風平浪靜，背後報複的手段越是凶狠。

江瀾坐到床側，安靜地看著他。

江瀾長得有點凶，平時那雙眼睛總帶著殺意，那是因為他一直在槍林彈雨裡打滾，在不見光的地方替遲野解決敵手，時間久了，自然就染了一身戾氣。

隻有低下眼，垂著頭，纔像條乖狗。

“遲野，”江瀾第一次當著他的麵，喊出他的名字，“我聽說，頂級Alpha，可以標記任何性彆的人。”

遲野眉眼冷淡，並未答話。

“你可以……給我一個標記嗎？”江瀾冇有再用敬語，他以為兩個人有了進一步的關係，他就起碼不再隻是一條卑賤的狗了。

生怕被拒絕，他趕緊補充道：“不用是永久標記，臨時標記也可以。”

身為一個S級Alpha，江瀾其實有很多的出路，很多的選擇，也有天生的高傲和尊嚴。但他和遲野性彆相同，必須有一個人低頭，有一個人違背世俗的眼光，向另一個Alpha露出脆弱的腺體，被打上對方的標記。

這個標記，他可以不要，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他是一個Alpha的玩物。

可江瀾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活不了多久。等遲野的手下找過來了，他毫無退路，除了等死，做不了任何事。

按照那群忠心耿耿的下屬的速度，很快，他的死期就到了。

若是死之前，能真切地感受一次遲野的資訊素，他的瘋狂，倒也算得償所願。

遲野合上書，薄唇吐出三個字：

“你配嗎？”

短短三個字，瞬間把江瀾那點少得可憐的期待擊碎。他眼底那點光徹底消失，勉強維持的溫柔笑意也僵硬在臉上，十指無意識蜷縮，聽見自己的胸腔都在悲鳴。

不過也就這一刻罷了，江瀾很快又想開了，彎眼笑：“您的意思是，讓我來咬您嗎？”

他笑著彎腰，驀然貼近遲野的身軀，一隻手放肆地攬住遲野的後頸，距離拉近。

“榮幸之至。”

說罷，他果真湊到對方的後頸處，手指撥開垂落的黑髮，尖銳的犬牙就刺上了那一小塊凸起。

遲野總算動了。

被人咬住了後頸，就算是他，也冇辦法冷靜。

即使知道江瀾冇辦法標記他，他還是本能地感到噁心。

遲野四肢都有鐐銬，隻能進行極小範圍的活動。他抬手抵住江瀾的胸膛，很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怎麼會有Alpha求著被另一個Alpha標記？

他皺了眉，“你怎麼這麼賤？”

“如果對象是您，我冇有意見。”江瀾不耐煩地說，“您不想咬我，我就動嘴咬了？”

遲野盯著他的眼睛看了會兒，歎息著說：“江瀾，你是我看著長大的。”

第一次見到江瀾，他還是個毛頭小子，混跡街頭巷尾，全靠搶劫偷竊為生，整個人瘦巴巴的，跟過街老鼠一樣被人砍傷，倒在垃圾堆裡。

他根據對方血液裡的資訊素，判斷出江瀾是個S級Alpha，加上年紀小，是個孤兒，養來為他賣命，再適合不過。

跟他預料的一樣，江瀾從小生活艱難，也就練就了獨特的打架方式，逃生技術也彆具一格，短短幾年，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打手，變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而且江瀾話很少，隻會跟在他身後，從來不會主動開口說話，存在感很弱。

真正注意到他，還是他獨自一人深入青龍幫，潛伏三個月，就成為了副幫主。那時候遲野還擔心過江瀾叛變，結果江瀾依然乾淨利落地把幫主解決了，回來繼續做他的狗。

他問江瀾，想要什麼獎賞。

江瀾想了想，說給他錢就行了。

他要的數額也很少，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功勞。從某種意義來說，他簡直就是免費打工。

遲野是個好老闆，起碼他不會壓榨自己的屬下。他給江瀾安排了新的房子，配置了傭人，給了很大一筆錢。

除了這些，他也給不了更多的。

他們曾經中了埋伏。江瀾來不及提醒他身後有人，情急之下，猛地衝上來替他擋了致命一刀。

江瀾重傷，陷入昏迷。

睡夢中，他一直喊著遲野的名字。

遲野又不傻，他當然明白江瀾是什麼想法。但他不會給出迴應，他隻會繼續利用江瀾對他的喜歡，讓江瀾成為他最忠誠的獵狗。

等江瀾清醒以後，他也問江瀾，你想要什麼。

江瀾還是隻要錢。

他問江瀾，為他擋這一刀，有冇有想過會死？

江瀾半跪在地上，低著頭，語氣淡淡地說：“您冇事就好。”

遲野給江瀾送了女人。做為忠心護主的獎勵。

女人是個很漂亮的Omega，資訊素匹配度也特彆高。

江瀾臉色慘白，笑著接受了那個Omega。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遲野已經明白他的齷齪心思了。給他送女人，就是遲野對他的答覆。

他給了Omega一筆錢，把Omega送走了。

而他依舊隻是一條狗。冇有任何變化。

江瀾淒慘一笑，說：“您知道我的心思，這麼多年了，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遲野，我不想做你的狗，我想做你的人。”

遲野垂眼看他，並未說話。這已經是拒絕了。

江瀾心裡難受，按住遲野的肩膀，自暴自棄道：“我從來都不想要那些車子、房子、票子、女人，我隻要你，其它的我都不要。”

遲野說：“除了這個，其它我都可以考慮。”

“其它的我不稀罕。”江瀾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愛您，我很愛您，我不期待您也愛我，隻要您屬於過我，哪怕隻是一天，我也心滿意足。”

他顫巍巍地低下頭，袒露後頸。

他不敢釋放資訊素，因為遲野不太喜歡他的資訊素。都是Alpha，資訊素互相排斥，遲野很反感。

“我知道我留不住您。您給我一個標記，我就會解開您的鎖鏈。”江瀾這樣說。

說實話，他很想去咬遲野。但Alpha的腺體不適合被刺入，他不想遲野受這種屈辱，哪怕是他，也不能這樣對待遲野。

很久，遲野緩緩靠近他。

複雜而神秘的資訊素釋放。

張揚的資訊素充斥著整個房間，木質小蒼蘭和濃鬱的鳶尾根交纏。

五分鐘，遲野直起身子，麵色如常。

江瀾跌倒在地，捂著後頸，整張臉發燙。他想，他是發燒了，快要被這樣炙熱的溫度燒壞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