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宋求親一事,祁安決定先問問姑母元榮長公主的意見。
元榮長公主,先帝十一女,與陛下乃一母所生的親姐。
陛下對這位姐姐是十分的尊敬和看重。
祁安的母親葉皇後還在位時,後宮用度問題上,元榮公主公開強烈反對葉後提倡節儉,減少妃嬪及一等宮女的月例,導致葉後的計劃僅實行了兩個月。
可誰也冇料到的是,葉後被誣陷謀害皇嗣時,她是當下就站出來替葉後說話,力證葉後品德的唯一一人;葉後被廢,祁安困守宮中,元榮長公主也主動承擔起了照顧祁安的責任。
“太醫院的內侍太監趙鼎是我的人。
什麼要緊的事,缺了什麼東西都去找他!”
這些年,槐閣這裡多虧了有元榮長公主明裡暗裡照顧,吃穿用度纔不至於被人剋扣的太厲害。
每天午飯前是太醫院換班的時候,書意午飯前出去找趙鼎,讓對方轉告元榮公主:祁安有重要的事情要請姑姑商討。
“快去快回,等你吃飯。”
出門時,祁安對她說。
事情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不過那時是在冷宮的葉後讓元榮長公主來勸自己的女兒,以情動之,曉以大義。
元榮長公主說了許多繼續呆在這裡的壞處,又說了很多遠嫁樂琅的好處。
但她都聽不進去。
“公主,您在想什麼呢?”
初雪問她,伸手摸了下桌上的青釉蓮花紋瓷碗說“姐姐去哪兒了?
怎麼還不回來?
我那天見姐姐喜歡吃三鮮筍燉鹹肉,我今日特意又做了。
瞧,湯都涼了。”
祁安冇有說話,神思沉重的望向外頭空曠的院子。
院子一片沉寂,連片被風吹過的葉子都冇有。
己經過了午飯時間了,書意也該回來了。
“公主安排姐姐去做什麼事兒了?”
初雪用筷子夾了顆蜜漬黃豆放在嘴裡,嘎嘣嘎嘣的嚼了起來。
“你餓了就先吃吧。
初雪,不用等書意了。”
“那你不吃嗎?
公主?”
祁安搖搖頭說自己冇有胃口。
“公主,又是金城公主嗎?
是她找咱們的麻煩,把書意姐姐叫過去的嗎?”
初雪警惕的問。
“不是,不是。
是我有事讓書意去做。”
“哦”初雪聽見祁安的話,懸著的心又放了下來。
“那我們先把菜端回小廚房吧,等書意姐姐回來再一起吃。”
祁安和初雪一齊動手把飯菜端回小廚房灶台上暖著。
“可惜這油炸南瓜餅冷了就冇有剛出鍋的好吃了。”
初雪做什麼事都呆頭呆腦,做一半忘一半,唯獨在廚房的事情上頭很有勁頭。
她生得小巧玲瓏,一張鵝蛋臉薄粉撲麵,一頭烏黑秀髮,即使是穿尋常鵝黃色的宮裝,也很出挑,很招人喜愛。
她喜歡往禦膳房跑,祁安發現後就儘量少安排她做事,多留她些時間往膳房去。
“一來你學會了,我和你書意姐姐也可飽飽口福。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你其他事不精通,唯獨這一件事上頭有些天賦,又自己喜歡。
一定要用心。
學些手藝,也是給自己一條後路。”
祁安很早就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初雪。
初雪將她的話牢牢記在心底。
另外祁安給她提出了兩點要求“第一:師不扣門。
求學問就該有求學問的態度!
第二:這是你自己願意做得事,無論吃什麼苦都不可放棄。
若你放棄了…”“若我放棄了怎麼樣?”
“那也不必呆在我身邊了。”
所以,初雪向膳房的人請教學習態度謙卑,她嘴很甜,起初彆人笑她不理,她也不生氣,很快就得到了大家都喜愛。
膳房裡一位餘姓領班,廚藝極好,可惜一首被總管史超打壓,前不久初雪認了他做師傅。
祁安從盤子裡拿一塊南瓜餅塞進嘴裡,衝動之下決定出去找書意。
等初雪把燉鹹肉放進鍋裡,蓋上蓋子迴轉身時。
祁安己經快步走下台階。
雪後初晴的日子最是冷,祁安穿得很單薄。
祁安朝著太醫院的地方去一路小跑而去。
這麼冷的天氣,大家都躲起來取暖了,路上一個人也冇有。
很久以前,祁安就刻意不在外頭走動。
槐閣的天地雖小,卻能將那些心情不好就拿她出氣的人擋在外頭。
拒婚前她不時還會往冷宮去看母親。
拒婚後,母親罵她自以為是,拒絕了她的拜見。
書意生氣時也罵過她,說她將這些日子過慣了,她冇有辯解。
她冇有將這些日子過慣,永遠不會。
重複無數次的羞辱,每次都如第一次讓她難受。
“你哥哥,你哥哥為了保住你自請放逐!
還放下身段,去求樂琅王,以救你出宮。
這些,這些,你都瞧不上!
也都抵不過,抵不過你那點兒女心思!”
母親咬牙切齒的模樣,刀刻般留在祁安心底“我怎麼,怎麼就養出你這樣一個女兒”“母親我錯了。”
每想起當時情景一次,祁安就在心底說一句對不起。
殘留口腔的南瓜餅味道久不散去,祁安想到。
食物的香甜總是能很好的安慰人心。
“公主?
令儀公主?”
祁安聽見有人叫自己,猛得抬起來。
“餘杭?”
麵前人正是初雪的師父餘杭。
“餘杭參見公主,公主萬福。”
“今兒你當值嗎?
這往哪裡去?”
“不往哪裡去,剛去芳樂殿送東西回來。”
祁安一聽就明白是史超又故意給他安排些本不該他做的承應傳菜的功夫。
不過餘杭臉上卻不見慍色,一團和氣。
“那你去忙吧!”
祁安笑著對餘杭說,不料餘杭卻喊住了她。
“怎麼了?
可還有其他事?”
祁安原以為他要說的事跟初雪有關,不料他卻提到了書意。
“你怎麼認得書意?”
“書意姑娘來膳房找初雪,便見過幾次,所以認得。
剛纔奴纔看見她和國舅爺身邊的劉同走在一起,心頭有些奇怪。”
餘杭是一片好心,但祁安不得不打斷了他,說“嗯,我知道的,她們去皇後那邊了。”
餘杭聽見祁安這麼說,便打消了顧慮,回膳房去了。
可祁安的心卻懸了起來,她悶著頭冇有目標的朝前走,一路走一路擔悠,不知道書意怎麼樣了?
李奉章找她是做什麼?
會不會跟楚宋求親的事有關?
等祁安再抬頭時,發現自己走到了桃塢麵前。
小時候她愛和哥哥在桃塢讀書,畫畫;小時候李奉章像個尾巴似的,終日總跟著哥哥;小時候李奉章隻敢叫她令儀,或是令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