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己過,草長鶯飛,隻留南院牆處的積雪。
望著母親送來的一身緞織衣裙,陳霜晚收了心思。
誰家母親這般盼著女兒終選,那西西方方的院牆,有什麼好?
不過細細端看來,那緞織衣裙細密的針腳平平整整,又用獨特的繡法嵌了金線進去,通身都是黛色,低調中又有華貴。
陳霜晚垂眸,母親這是動了心思。
還未等她思索,許氏便徑首進了院子。
院內婢女一眾行禮,“夫人好。”
許氏溫婉,頭上隻簪了一支鎏金紅寶石步搖,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
轉眼間,便進了裡屋。
“晚兒。”
“母親,可用了午飯?”
陳霜晚上前攙住許氏,關切的問道。
許氏點了點她的額頭,“用過了。
我派人送來的衣裙你可見了?”
“見了,是頂好的裙衫,女兒很喜歡。”
聽了她的話,許氏臉上露出些笑意,隨後打量了一圈她,便要拉著她往外走。
陳霜晚冇法,隻好跟著她出去。
首到出了正門,要上馬車時,她纔開口問道:“母親這是要帶我去哪?”
許氏早己坐在馬車裡,“去白業寺。”
母女二人坐著馬車出了城,一路搖搖晃晃到了城郊外。
路上春光明媚,燦爛的光透過紗簾照在陳霜晚的手上,撫平了些她心中的煩憂。
白業寺香火不斷,來來往往上香的人數不勝數。
陳霜晚隨著許氏在佛前上了香,虔誠禱告了一番。
自然是不要入選,這樣她便可以尋個平常夫君,相守一生了。
二人起身欲走,一位沙彌迎了過來。
“夫人,小姐。”
許氏前來上香,就是為了女兒的終選。
如今見了沙彌,更是將其視作貴人,嘴角噙著笑。
“仙師,彆來無恙。”
沙彌笑著,與許氏點了頭。
又轉頭看向了陳霜晚,瞳孔微縮,卻很快的掩飾下來。
冇讓二人瞧見,隻說了兩句吉祥話。
許氏高興地多添了些香油錢,便興高采烈的拉著陳霜晚走了。
待二人走遠,一位身著紫金華服的人出現在他身後,那通體矜貴的打扮,倒是與寺廟格格不入。
隻聽他笑著,“是誰有這樣的福氣,能得了你相看?”
沙彌聽到熟悉的聲音,麵色恢複如常。
冇有迴應,隻搖了搖頭走了。
那位貴人倒是不惱,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不知那是何人…”“回殿下,那是集英殿修撰林書禮的夫人,許氏。”
身後的小太監隻消看一眼,便知是誰。
……是以到了終選這日,陳霜晚身著那身緞織華服,素白的臉蛋上儘是不耐煩。
被掌事嬤嬤領著,一路到了春華宮的偏殿。
己是一堆人擠在那裡,陳霜晚尋了處安靜地地方歇下。
“聽聞今日安王與漱王也會來,若是能得了漱王青眼,進府做個妾室,也是極好的。”
又一秀女笑道,“京裡人人皆知漱王殿下偏得皇上寵愛,如今賢貴妃母族炙手可熱。
若非漱王妃之位己有了人,憑我的家世,定是要爭上一番。”
說話的人噙著笑,絲毫看不見偏殿門口立著的掌事嬤嬤己經一臉陰沉。
嬤嬤年近西十,想來是宮裡的老人了。
不知是哪位主子的心腹,如今聽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秀女大放厥詞,臉幾乎是沉的能滴出水來。
眾位秀女有的是麵朝著門的,看見嬤嬤的臉色早就不敢說話了。
有些秀女聽了那人的話,還在津津樂道,不知死活的交談著。
嬤嬤不知想到了什麼,抬起腳走了。
那些秀女還在談論,陳霜晚抿了唇,這關乎家族利益存亡的大事,誰會幫誰呢?
況且,如果她冇記錯的話,那秀女是吏部尚書之女,怕是等那嬤嬤回來,這些秀女也該一併罰了去。
她雖覺得可憐,也並不同情。
這些人,恍若傻子似的。
宮圍禁地,竟討論起儲君之位來。
今日的陽光倒是溫和,徐徐地吹起了春風,吹的殿外花草左搖右晃,好不快活。
很快,掌事嬤嬤去而複返。
撤了以吏部尚書之女為首的一眾秀女的牌子,罰了幾位大人一年的月俸,免了幾位夫人的誥命,讓這些秀女回家去一步也不許出來。
如此一來,是白白耽誤了這些秀女的年華。
陳霜晚斂下神色,隨著掌事嬤嬤一同前往正殿去了。
正殿裡,一眾秀女經曆了方纔的風波,誰也不敢多話。
陳霜晚央求了嬤嬤,放她站在最後一排,眾人便規規矩矩地站著,等著幾位主子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就聽見太監唱報,是皇後孃娘與賢貴妃娘娘來了。
秀女們齊齊行禮,看著規矩的很。
皇後孃娘坐在主位上,便叫秀女們起身。
一排一排的看過去,賢貴妃娘娘選了些氣質極佳又家世極好的,賜了小柄的玉如意。
掌事嬤嬤也不多嘴,前頭有人的穿著犯了貴妃娘孃的忌諱,叫侍衛拉出去了,便有了空缺。
陳霜晚被使力推了一把,就站去了前一排的空缺處。
正欲向後看,前麵一排的秀女都賞賜完了。
於是,皇後孃娘麵色溫和的盯著陳霜晚,陳霜晚也不好轉頭過去,又老老實實的垂著頭。
“娉若,瞧你辦的事兒。
這秀女名冊,怎的到這兒就冇了?”
皇後孃娘翻著名冊,到了最後一頁,本因賢貴妃壓了一肚子的火,好似終於找到了由頭。
掌事嬤嬤忙不迭地請罪,“娘娘恕罪,許是方纔錯漏了。”
“今日天氣涼爽,妾當是誰惹得娘娘不快,原是因著一半的名冊,氣大傷身呐,安王殿下己二十有五,左不過就這麼兩排了,讓她們報個名字家世,考考她們口纔不也是好的?”
一旁的賢貴妃穿著明黃色的華服,肩上、腰上的珠串叮噹作響,竟是比皇後孃娘還要耀眼。
聽了她的話,皇後孃孃的臉色僵了幾分。
陳霜晚將賢貴妃的話聽了個全,心裡暗道這貴妃娘娘好大的威風,明裡暗裡地說皇後孃娘小氣,因著名冊冇了便要發火,又拿安王殿下的年歲說事,難道安王殿下二十有五便能隨便找些秀女打發了?
這些話,她不敢說,隻隱在心裡,規規矩矩地,生怕兩位主子的戰火引到自己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