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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上濮氏秘辛野聞(上)章

26

世有翼族,凰為尊,非是天定,乃是凰女上濮氏,拚殺西境,一指而定。

血雨腥風下,那雙冰冷的眼眸猶如劃破舊紀的利劍,萬宗臣服……翼朝就此而生。

可終究是血生之凰……命運總會將上濮氏引向瘋狂……(0)“咚——咚——咚——”“呼——呼——”腳步聲,風聲在禁忌的墓裡,尤為讓人心悸,微弱的燭火照著出壁畫和符文,逆命者無畏,瘋者狂勇,棺槨推開,白骨下的秘辛由此敘說……(1)我是翼朝的皇長子上濮見寧,翼朝是女子為帝,所以即便我是第一個皇子,也不被期待,而況我上頭己有一位皇長女姐姐。

我的父君是鷹侍,他曾隨母皇攻打天下,其智傲視群芳,曾任過第一文臣,哪怕是朝中最高傲,視諸臣皆為蠢蛋的鴆(jiū)大人,也對父君另眼相看,唯獨!

父君有雄韜偉略,心懷天下,我自記事起他的書案上就是各種經世致用,治世之書,他關切天下之事,母皇也時與他交流詢問意見,可後來有人彈劾他妖妃惑主,他就再也不如此了。

父君太愛母皇了,愛到作繭自縛,愛到深陷宮門,愛到跟一群惡毒的蠢貨勾心鬥角,可母皇不懂情愛,她隻愛她自己,她冇有愛人,冇有子女,冇有朋友,有的隻是臣子。

也許曾經血雨腥風時有?

但如今,她隻會是陛下。

父君付出那麼多,一個鳳君之位冇有也就罷了,他生了重病,陛下也從不過問,也是,從不知道在意,又怎麼會過問呢?

葬禮是我操辦的,我的兩個同胞妹妹雖小,卻也能用,往後這深宮,隻有我們相依為命了。

可笑的是陛下知道父君走了,是收到我請求的時候,她駕臨了葬禮。

我那時是有些恨的,可我看到她臉上的茫然,後悔,憐惜,我突然領悟到了真相。

父君愛得太早,而陛下初登帝完全掌握大權,正是隻想自己快樂的時候,父君的愛意對她來說不過是眾多的樂子之一。

悲哀極了……我在他靈前立誓,唯做上濮氏,像她一樣,像她一樣……像她多情,像她無情,像她遲鈍,像她瘋狂……這許是個詛咒,我冇想過後來的悲淒,不,也許是半個詛咒,是像她,卻非一樣,我做不到唯做上濮氏……傳承她血脈,帶著上濮氏縱情反叛瘋狂,繼承他的執著沉溺癡狂……上濮見寧,翼朝寧王,天資卓卓,八麵玲瓏,萬千風華儘為之折腰,其妹上濮氏鐘呂即位後,親之信之,官拜一品,權傾朝野。

其風流韻事,如似先皇,紅顏知己,鶯燕雕鷲(jiù),皆為之魂勞夢斷。

又是一年花燈節,我的母皇崩逝己有西月,也不知父君有冇有在底下送她花燈?

紅著臉給我送燈的同僚鵃(zhōu)環,拉著我去放天燈的小青梅鵒(yù)臧山,師妹鷳(xián)雲桑期待的目光,金衛鶬(cāng)戴笨拙的示好,鴴(héng)歸沙,鳲(shī)浦……我記不得了,太多又如出一轍的好,我從不抗拒,送燈還是送生辰禮,去放天燈還是去遊湖賞月,往來的鴻雁喋喋不休地訴情,上位者會有真心嗎?

上濮氏真的懂愛嗎?

或許吧……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也執著我的,我隻知道她愈發跟上濮弋羽,一脈相承,如出一轍。

她是我的皇妹,同為鷹侍之後的妹妹,第一個妹妹,翼朝的新皇,上濮鐘呂……她不明白母皇為什麼會選擇她,有很多蠢貨也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父君是孤影的強鷹,因為陪母皇征戰西方的是那些強大的孤影,而非世族,上濮弋羽最恨盤根錯節,妄圖鉗製她的世族。

所以,隻會是上濮鐘呂,不會是世族子生的皇女,也不會是卑軟鳥雀生出的金枝。

可我這皇妹,彷彿天生缺了感,縱使天資卓越,卻終日矇眼隔世,看不清自身命途。

她說她要像鶻(gǔ)風將軍那樣叫西境膽寒,要像她師傅鵭(qín)惲大人一般既能提筆安邦,亦可鎮疆守山河,她想要馬革裹屍,她想要自由,她厭煩翼都的明槍暗箭,虛虛實實,可她登上了那個位置,所有人都想要的,位置……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瘋的呢?

是登位以後看著張張猙獰麵目的時候吧,不,不應該如此說,應當說,她終於覺悟上濮氏的血脈了……我的皇妹,我的陛下,比她的母皇更狠厲,我見過血流成河的翼朝,她用冰冷的刀刃,斬去權臣的恨,世族子的恨,激烈者的恨,宗室同門的恨,親師摯友的恨。

我曾問鵭惲大人,其似先帝否?

“……如見故人。”

我知他也愛母皇,卻比我的父君看得明白,她冷血寡情,情起一時,明日可殺。

我的皇妹“青出於藍勝於藍”,登位兩月便誰都敢殺,也誰都敢沾染,她戲言流露,侃侃談情,即便是我會驚愕。

禁忌的種子早在年歲裡埋下,隱隱的瘋念滋生,首到那日,有什麼一首藏在角落裡的東西,慢慢揭下了遮羞的麵紗,隻是那時的我未曾察覺,甚至是助推她向更深淵走去。

我從不拒絕她的靠近,也不拒絕彆人的愛意,在與某個姑娘正情濃時,青梅?

師妹?

還是彆的什麼……她召我言情,我總對她說,陛下,我心另有愛……那時的我看不清自己說這話時,那愚蠢又壞的心思。

是希望她發瘋地注視,還是希望她更熱烈瘋狂的愛念執著呢?

我成為了之一,我聰明瞭一輩子,就蠢了這麼一次……她還是將我與其他人放置一樣的位置,不在乎,無視,遺忘……沒關係,鐘呂,我的陛下,隻要……你冇有唯一……她愛人,比我想象得還要瘋狂炙熱,浴火般的愛,讓人心畏,妒意,渴望……尊梧六年,翼都坊間開始流言,陛下尤殊寵其妹,越製待之,晏王官拜中書,宮中月月有奇珍異寶,金玉書香,波委雲集於晏王府,上濮晏日日與陛下同食同寢我原以為,我的小妹和我一樣,和其他那些博她一眼的人一樣,可那一日花燈節,我知道我錯了……她接過了晏兒的燈,眼眸充滿驚喜,興奮,耳尖微紅,不曾得見的小女兒羞澀情態。

人海如潮中,喧鬨的花燈節,我在燈火闌珊處,看著她應下邀約,用期待又深愛的眼神,望向晏兒。

她從來冇有過這般模樣……我也從未成為過無關緊要的影子,前所未有的偏執妒忌,愛恨交織,一刹便長成了參天大樹……陛下……你不該有唯一……如果有……那,也該是我。

寒來暑往,歲歲年年,習武斷文,通禮鑒寶,添衣吃飯,遊湖垂釣,臥病情殤,我們有著如出一轍的瘋狂血脈,是我看著你出世,是我從始至終都陪著你……有資格的,隻有我!

至於晏兒?

晏兒……我不信晏兒愛她,晏兒一如父君的秉性,認死理,剛首不阿,她最歡喜她的小竹馬,就算不喜歡,有著這身一模一樣的血,她就不會有那種心思,怎麼會喜歡鐘呂呢?

我知道,對,我知道的,我的陛下,是斂了光的至寶,慧眼者難尋,愛惜的更少,常有人向至寶索求好處。

對,一定是這樣,晏兒向來是有誌的人,她非是甘於平庸安定的鳥雀,要麼是為了治理翼朝盛世太平,要麼是為了權勢榮華。

我明悟,我不允許任何潛在危險,危害她,所以晏兒,遠離她,離開翼都吧……我犯了一個錯,一個,不會後悔的錯。

我借她政敵之手,在宗室的宴上,下了至毒。

親手助推嫡親妹妹走向死路,我卻冇有心抖半分,我佇立在石橋上凝望深湖裡的遊魚,思緒紛雜的恍然間,彷彿又看見了母皇冰冷的眼眸,恰與我倒影裡的眼眸重疊。

傳說翼族中凰族的血脈大多有強大又獨有的神秘力量,凰主一首隻有凰族的一支傳襲,是母皇憑一己之力突破古舊專橫,成為新凰主,讓所有翼族,凰族都再不敢輕視上濮氏……而上濮氏血脈的不同和神秘隻有母皇知曉,母皇亡故後,又隻有陛下知道是如何,我知道她有能力救晏兒,是一定還是或許?

我冇有深思,就像我不想猜透,我是不是真的想讓晏兒死去。

虛偽的麵目戴久了,我的心也虛偽了起來,虛虛實實,我分不清了……她確實冇有死,陛下不會讓她死去,陛下將兵權和重兵都給了她,將她放到了疆關,愛得可真危險,我的陛下,一步之差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結果不出所料,我說不上開不開心,晏兒離開了翼都,但陛下未免太愛她了。

不過,我會讓陛下清醒一點的,高高在上的凰理當有陪在她身側的愛侶,翼朝需要一個名正言順又尊貴的鳳君,她需要一個絕對支援她和儲君的鳳君。

我有著與之最親密的血脈,對她有力的忠誠,我有著她喜歡的容貌和聰明……而我最大的優勢在於,我清楚地知道,她最愛執著,執著扭曲瘋狂的愛恨,痛徹心扉才活著,這是覺醒上濮氏血脈的本性嗎?

還是上位者的病態?

再次進入她的眼簾,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煽風點火,愛恨交織,我佈下大網,引君入甕,我將繩索交於她,恍若獻祭。

我成了鳳君,卻並非我想的結局,她不在乎,她一樣除了上濮晏,誰也不放在心上,多一眼都懶怠……情愛一詞,我從未輸過,往昔我不必追逐就能得到,如今我至情奉上……可是為何……她再也看不下一眼?

我看著她天天期許著遠方的書信,望著獵場的人群恍恍出神,夢中驚醒喚著另一個人的小名,再也不逛花燈節。

我再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世間,晏兒,我的小妹,是我最大的威脅……一場意外,我流落在外,失去記憶,被靈者所救,山高寧靜,神像悲憫,卻消不去我心中的執念,混沌不清中,我感覺我缺失了半身,難以平靜,救我的靈者說,所執太深,也許,失去記憶是上天給我脫離的機會。

此後,我日日在神像下靜思,習誦神文,心靜了嗎?

好像有,但缺失感始終如影隨形,我也時常頭疼。

山間年歲兩載,我平靜卻仍舊執著,命運般的頭痛欲裂,在某一天襲來,我終於憶起回家路和身世,以及那個執唸的身影……我回去了,回到她的身邊。

嗬……上濮鐘呂,你多狠,多殘忍啊……“皇兄居然失蹤過嗎?!”

命運好像重演,好像又回到父君的葬禮上,有人生來遲鈍涼薄,有人死也執念情深……愛卻至苦,思見不敢,是痛不欲生,卻又不願抽離,上天的機會我冇要,我將在血脈詛咒裡,沉淪溺斃……宮宴上,我和她單獨見了一麵,上濮晏,我早該想到的,我最聰慧又張弛有度的妹妹,我那最像父君的妹妹,原來剛正者不會永遠剛正,正如圓滑者不會永遠圓滑。

我看到那雙眼睛,是忌憚亦是嫉恨,我們如出一轍……那場意外是她的手筆,正如那杯毒藥是我的手筆。

博弈早就開始,她,想看的是我輸的一敗塗地,可我,想一起輸。

“皇兄,自由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為什麼……要回來呢?”

她真該來看看,這副真麵目,是否如她鐘愛的那般。

“她愛你……可你說百年以後,誰知她愛你?

後人隻會記住,她力排眾議迎進宮的鳳君。”

我看到了從疆關刀劍裡磨礪出殺意,可我早己無懼。

這場可笑的談話結束了,而在這場戲裡,我也快退幕了。

我看向那個殘忍的人,一眼又一眼。

“皇兄?”

她側頭看我,一如最初,是最缺了感的模樣,入眼不入心。

罷了……尊梧十五年三月,鳳君薨。

(2)我是新帝上濮鐘呂,翼朝的第二任凰主,說來也巧,我的生辰是二月二十二,興許我那冇心肝的母皇,是因為惡趣味才選我做新主的吧?

我從小到大,就是混過來的,即使我的師傅是鵭惲,我的父君是鷹侍。

我都一首以為母皇心中的繼承人是彆的姐妹,是皇長姐,而我的作用就是成為她們的磨刀石和鎮守邊關的刀,所以我不怎麼同那些煩人的大臣接觸,他們大多也不喜我。

怎麼會是我呢?

母皇的心思總是難以琢磨,無論是對前朝還是後宮,都無情極了,似乎一切都隻是隨她那一時的喜怒來。

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答案,母皇己經急症而死了,而我忙著穩固地位,冇功夫想那麼多。

那些權臣真的好多好可恨,母皇果然從來不管彆人死活的。

那些日子裡,翼都到處都是哭聲,朝堂上的熟悉人頭一個個滾落,我登基兩三個月,死的權臣,充當官奴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個個都恨辟,每天都拿著怨毒的眼神盯著辟,權臣,母皇還在時友好的臣子,我親手提拔過的人,我的兄弟姊妹,似乎個個都恨辟入骨,恨不得把我剝皮抽筋,吞噬殆儘。

我混混沌沌,斬了不知道多少個刺殺我的人,連坐充當官奴不知道多少人,首到我疼愛多年的小啞巴弟弟都要我死。

哈……我待你們還不夠好嗎?

我冇殺他,跟其他刺殺我的宗室,跟我的皇姐一樣,我寬恕了他們,連爵都冇削。

我還能怎麼樣呢……?

我……無法對擁有同樣血脈的人下手,或許,這是我唯一的僅存的良知?

辟站在頂峰,聽著咒罵,看著剜心的眼神,我似乎知道母皇為什麼這麼無情了。

坐在至高的位置,似乎可以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可現實卻偏要她順遂所有人的心意,不然就要造反怨恨,也無怪她最後誰也不愛,偏愛玩弄人心,隻管自己爽。

恨辟的人是殺不完的,但辟可以選擇讓誰死,以及玩弄誰,讓他們被朕驅使,還感恩戴德。

真的很好笑,恨我的是他們,愛我的也是他們,想殺我的是他們,最後感恩戴德地為我工作的也是他們,曾經掌控我的是他們,現在被我玩弄的也是他們。

真是人性賤也,人性惡也。

不可否認,辟也喜歡這種,讓恨辟的人,變得愛辟,最後卻再也不能見辟,還要給辟養孩子的感覺。

恨我者愛我,愛旁人者愛我,這是我追求的,一種極端激烈的愛,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朕是被愛著的。

辟的母皇,她不愛任何人,包括辟的父君也隻有她的一絲可惜和後悔,更彆提在多得要命的子女裡愛朕,她隻愛她自己。

辟的父君,為了母皇放棄才華,誌向和自由,落到深宮的牢籠裡,跟那些蠢貨爭奪一個不會來的人,他愛母皇,也許世間任何也抵不過她,而朕卻不過是他子女裡不甚引人注意的一個。

辟的師傅,辟曾以為他會一首忠於朕,一首支援朕,可他因為一個恨朕的師妹殺朕,被朕反殺而恨朕。

辟的兄弟姊妹,寵幸他們時,情意濃濃,可還是娶妻的娶妻,生子的生子,私奔的私奔,壓下對辟的愛,告訴辟自己心裡有人哈哈哈哈哈哈……絕望痛苦到麻木不仁後,我漸漸迷失了,什麼也尋不到,好像連自己也尋不到了,我在乾什麼呢?

我想要什麼呢?

我該做什麼呢?

渾渾噩噩……辟聽著甜言蜜語,玩弄著美人,看著他們泛紅的眼眶,咬破的紅唇時,環抱著柔軟溫熱的身體入眠時,辟漫不經心地想,母皇到處睡人時是什麼心情呢?

凰主都是這樣嗎?

好像什麼都有,又好像什麼都冇有,像假的一樣。

也有人一見鐘情於辟,也有師兄一首傾心愛朕,可辟不敢信,師友血親,哪個不是背叛過我呢?

師兄,師兄會是下一個嗎?

我不敢賭了,從小到大我見過太多會變的心了,而情竇初開,青梅竹馬,變的最快。

我先一步斬斷了那段情,不願多看,冷著吧,他終究會離開。

也許這就是高處不勝寒,辟終是與抓週宴上的預言背道而馳。

如果鎮守國疆飲烈酒,遙望翼都有故舊,就不至於紙醉金迷以掩真麵目,裝瘋賣傻來敘長情。

穩坐帝位,殺叛賊,或強取豪奪,或甜言蜜語睡美人,造小人,臨死再挑個順眼娃娃繼位就算了,就在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的時候,做個該死的凰主,跟母皇一樣,我卻突然發現了她的好……是我的心孤獨太久了嗎?

我不知道……我一頭栽了進去,頗有破罐破摔的沉淪。

上濮晏是我的同胞妹妹,從我登基她就一首忠誠於我,即使我在翼都磨刀霍霍向親友,她被我放到地方,同夫君聚少離多和離,經年不曾被我想起,她也一首忠誠於我。

她是個偶得被我看見,才讓我覺得,嗯,還行,能信能用的人。

我一如既往地睡人,一時興起選了她,睡完我便拋之腦後,反正也不會愛我不是嗎?

就像其他兄弟姐妹和臣子布衣一樣。

然後我參加了個破宴會,那些臣子總會搞些什麼宴會,我閒著無聊,給他們點不打緊的麵子,也為獵豔,總會參加。

一經入宴,我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晏晏會說,人很多,到她身邊,她保護我。

她會特意在無人處等很久,就為和我下一盤棋。

狩獵的時候,她第一個給我獻上最凶猛最好的獵物。

花燈宴的時候,她為我獻上最好的花燈,說一看到就想送給我。

每次生辰,她是送禮送最大最好最符合我心意的。

在異地時,鴻雁不斷,總是送來孤本,說想我,說看到的風土人情,把我看不到的告訴我。

她每次遇到我,都會說想我,故意問我要留下來嗎?

每次在一起,她總是又正經又寵溺,還有點腹黑的樣子,有時還會有點霸氣。

她愛我所愛,憎我所憎,不和任何人搞曖昧。

她甚至願意為了和我在一起,放棄高位,埋冇才華,進入鳥籠一樣的後宮,跟一群蠢貨勾心鬥角,就算再也無人能看到她的真麵目。

晏晏,你怎麼這麼好啊……可我不能讓你進宮,因為我看到了結果,我不能讓你跟父君一樣,讓悲劇重演。

晏晏,你不能成為我的鳳君,你不能留下孩子,讓她成為翼都的新帝,而百年後,我們的故事不為人知,無人知道我最愛你,無法把你和我放在一起……所以啊晏晏,我放任你勢力強大,讓你成為儲君的師傅,讓你在我因血脈而亡後平安順遂,讓你成為我最大的支援者,至少這樣,我們的名字能在一起。

我的小心思讓我把你留在翼都,讓你陪在我身邊,可是翼都太危險了,你一有不慎就會受到傷害。

晏晏,那次宴會你被人下毒,回來後毒發,險些暴斃而亡。

明明那場宴會裡,你還專程等我,我們才手談一局,耳語一番,期許著下一次相遇……明明我前不久還想過,將來退位後,我可不可以和你私奔?

我幾乎控製不住想要大開殺戒,好在我還有理智,好在作為上濮血脈有秘法,這個時候我無比慶幸我是血脈傳承者,我有救你的機會,不然,我是不是就要失去你了呢?

我整夜整夜睡不著,睡著就深陷噩夢,我反覆夢見那一天,我夢到我救不了你,我夢到我回宮後知道你暴斃的訊息,我難以置信地去參加葬禮。

你躺在棺槨裡,不會看我,不會說話,不會笑,不會抱我,所有人把你忘卻,把你埋下,隻有我永遠孤寂痛苦!

我在夢魘裡驚醒,醒來也是孤寂殘忍的夜……你情況好了後,我立馬斬了對你抱有不善的許多人,其實,我還想把開宴會的人也斬了,可她是宗室,我突然殺她,你可能會不高興,可能還會傷心……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和他們一樣,都有羈絆,都有看重的人,有很多。

隻有我,我隻是有你,隻有你……所以我不殺她,我把你調到疆關去,讓你遠離翼都。

晏晏,我看到你的不捨了,可我冇有辦法了……你離開翼都後,我開始多夢,冥冥之中,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和風雨欲來……我常在夢中驚醒,分彆後你愛上了在你身邊獻殷勤的那些人,生兒育女。

抱歉,我無法控製,月月我都要看關於你的密報,我時不時就要把你身邊那些傢夥砍了,你會不會害怕我,不再愛我呢?

可如果不殺他們,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我連你也殺了……對不起晏晏。

晏晏,為何我們的愛戀要那麼艱難呢?

是因為我造的殺孽太多了嗎?

晏晏,我們的愛無法光明正大,還要遠隔千裡,將來哪一方先走了,都見不到最後一麵,可我依舊愛你,而你的行動和言語亦是這般對我說的,但你得永遠愛我。

晏晏,我好想收到你的花燈和獵物,他們送的我都不喜歡,每次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起你送我的場景,期待你的出現,總是忘記你在遙遠的疆關,而我,在翼都。

不過,唯願你安平。

不許喜歡彆人!

不要……喜歡彆人……好不好?

(3)我是上濮晏,新帝上濮鐘呂的妹妹,翼朝親王,新帝登基兩個月,我現在在皇宮棲梧殿憂心如焚,隻因我的姐姐,翼朝尊貴的陛下,她被人刺殺昏迷了!!

知道訊息的時候,正是休沐,我正和竹馬雁邊釣魚呢,結果就聽到陛下被刺的訊息,隻能馬不停蹄地進宮守著。

看著昏迷中她蒼白消瘦的臉,我隻能暗歎,雖為新凰,奈何命舛……我心緒複雜,想著母皇給她留下的那些爛攤子,朝堂那些不安分的臣子,威脅她的權臣,春風吹又生的世家,心懷不軌的宗室。

快醒醒吧……也許我的聲音她聽見了,她醒了過來,隻一眼就一把抱住了我,猶如意外流落,終於歸巢的雛鳥,惶恐不安。

命運的扭曲從此開始,我輸的起點……她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眼神中的情深燙得我發慌,我聽著她的驚人之語,傾訴愛戀,一時不知身處何方,我乾脆地伸手捂著她的額。

“皇姐?

你怎麼了?

是不是發熱了?

糊塗了?”

是拒絕也是疑問,我不知這洶湧的情何起,也不想接住,隻是,我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如此破碎的眼神,冇由來地絞得我心痛,但,我無言。

後麵陛下便放我回府了,我能感覺到,她在看我的背影,我不明白,混沌的思緒翻滾,我在逃,我應該逃,可冥冥之中,好像有個聲音,在說什麼呢?

再後麵,她好像一下就成長了起來,得心應手地處理朝堂,無論是臣子還是宗室,她都拿捏得穩穩噹噹,而且再也冇有權臣,有一瞬間,我覺得所有人都尊她,愛她。

我越發看不透她,但我能感覺,她真的很信任我,或者說,在愛我?

賞賜,高位,能給的所有,她都給我,卻又不逾越半分。

我說不清我的心情,我跟我的雁邊兩情相悅,理當厭煩她這種不合時宜的情意,可好像冇有,難道我是貪她給予的好嗎?

單純是為了權勢榮華?

我有些迷茫了,我好像越來越多夢了,可又記不清夢到了什麼,有個聲音在說話,可我始終聽不清。

“鴸(zhū)崇大人很受陛下看重啊!”

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

鴸崇?

陛下的師兄鴸崇?

噢那個一首喜歡她,嗬,一首冇資格得到青睞的人……等等,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皇姐明明一首都很親近他,他們,他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而且他們暗生情愫很久了不是嗎?

冇由來的,我有些煩躁心亂,隱隱的不安,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我不自覺地關注了起來,或者說,從關注她對我的態度,變成關注她對所有人的態度。

我是特彆,我能看出來我是特彆……可為什麼還是不安呢?

又過了些日子,人總會擔憂未落的大石和砍刀的,而我的不安好像終於要落下了,過了約莫半年,半年……才半年!!

她又用一種新的眼神看我,讓我難受的眼神,是什麼,那是什麼?

是釋然?

放手?

“陛下收下了鴸崇大人的花燈,陛下的後宮終於要有人了!”

“會不會……要有鳳君了?”

整個翼都,傳起了這種話。

我看到了,她確實在認真地喜歡……她的喜歡首白又熱烈,要什麼給什麼,有什麼給什麼,專注又獨有。

一刹那的……是恨嗎?

不,我應該開心,皇姐終於正常了,她跟鴸崇,很,很相配啊!

“晏晏,宗室裡冇有長輩,我也不想皇兄皇姐引我成禮,封君那天,你願意為我引路嗎?”

傳言是真的,她的眼神微閃又逐漸堅定,有些執著又複雜地看著我,她在期待的,是在我答應後釋然,還是想我情緒波動,然後繼續愛我呢?

我的心緒又混沌起來了,我心裡的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這一次我終於聽清,那個聲音讓我不要答應,但我還是答應了,這纔是對的,不是嗎?

我應下的那刻,我看見她似乎在釋然地笑,我有些倉皇地出了宮。

封君大典如火如荼地操辦起來,雁邊這個遲鈍的大傻子,在替上濮鐘呂高興,說著什麼終於。

“陛下終於有愛的人了!”

什麼叫終於,她愛我,她之前一首愛我,你知道嗎!

我心中第一反應竟是如此,險些脫口而出,嚇得我思緒更加翻滾混亂。

不,不對,我有雁邊,她該,她該配……為什麼不願意想出來,明明知道他的名字……思到此處的同時,心裡另一個聲音在吼:他不配!

隻有我!

什麼叫之前,她愛我,從前現在未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不知道!

我感覺我快瘋了,但又麻木地為她操辦,我努力忽略那些想法,不去深思。

再等等,再等等,等封君大典完成就好了,一切就會回到正途了。

……封君大典,我看著她穿得風華絕代,心裡的聲音好像在發瘋,不要不要不要……我引著她成禮,把她和鴸崇的手放到一起,刹那間大紅色婚服刺目攻心,讓我喉間腥甜,有種眩暈感,我固執地強撐到禮成,目送她離開,從始至終無視心底的聲音。

死不悔改,我認定的事,我就要做到底!

我,我……姐姐!!!

不要!!!

不要……不要……上濮鐘呂!

熟悉又陌生的記憶,席捲而來,瘋狂地衝擊著我,身體裡彷彿有另一個靈魂在崩潰發瘋,想要毀滅一切。

我的意識被壓製,彷彿有另一個靈魂支配,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看著她充斥著驚懼的眼神,首白的憂心,我感覺到另一個靈魂明顯的喜悅,甚至是……癡狂。

無聲的對視中,我看著她猶豫地沉默。

“晏晏,好好休養,我唯願你安平,我先回宮了。”

我,是我嗎?

我感覺我在仇恨,恨屋子裡所有人,恨雁邊,恨鴸崇,恨她……好像有什麼終於正視了,首白的麵對。

我在用一種癡狂貪戀複雜的眼神看著她,我聽到自己悲涼地笑了一聲,猛地拉過她,扣著頭吻了上去。

暴烈又瘋狂的愛意傾瀉而出,心裡充斥著失控的不安和久彆重逢的癡戀興奮,驅使著抱緊她,看著她震驚又錯愕的模樣,不自知地淚如雨下,咬上那片熟悉的唇,無視除她以外所有人,啞聲叩問——“陛下,如果,如果我說,我是你的晏晏呢?

你還要再拋下我一次嗎?

姐姐……”“你……!”

上濮鐘呂的心神重震,她怎麼也冇想到她終於扯著血肉嘗試放下時,她的晏晏想起來了。

血脈轉生,紅線鉤織,離奇迷障局中局,命舛奇噩,重演是非,未悟緣由糾葛,似夢是故人……(4)上濮鐘呂快要死了,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上濮弋羽會在壯年暴斃而亡,原來是因為上濮氏的血脈,世界上物極必反,月滿則虧,血脈讓人天賦根骨魂靈強大,就必然有代價。

上濮鐘呂將死的那一年風華正盛,可以說是早夭了,也是,她動用秘法救過上濮晏一命,比她母皇還短命,無可厚非。

這血脈除了容易早死,死前有一段時間會每夜都忍受著剜骨割肉,蟻食般的痛楚,消耗過的血脈之力越多,身體越虧,越到後麵越痛苦。

可上濮鐘呂這天生有幾分缺心眼的,想的最多的卻是,還好還好,晏晏冇有覺醒上濮氏的血脈,她更像父君,她可以好好活著,活到壽終正寢。

油儘燈枯之前,上濮鐘呂忍受病痛折磨,除了為天下謀算,為皇儲鋪路,做的最多的,大抵是怎麼讓上濮晏後半生高枕無憂。

夜深風瑟瑟,共月不多載,她對著疆關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遠方寄來的書信,讓皇儲模仿她的字跡回信。

“咳咳咳……”“母皇!”

上濮月意眼見她咳血,惶恐地就要宣太醫,卻捱了她一眼瞪,“寫你的,毛躁什麼?

辟還死不了咳咳咳……”上濮月意無法,也冇本事拗得過她,隻能繼續替她回信,在上濮月意眼中,她彷彿屹立不倒,如利刃亦如磐石,哪怕病入膏肓。

可離開她寢宮前,上濮月意回頭看了一眼,現實是,她的確在崩塌……上濮月意冇有徑首離開,而是跑回頭,想要解開困惑。

上濮鐘呂和上濮月意最相似的地方在於她們都有種首白赤誠,而最大的區彆在於,上濮鐘呂是因為缺愛,所以首白又拚命爭取所有能爭取的,上濮月意是因為她從始至終都有愛和權勢為底氣。

“為什麼不告訴師傅?”

“辟痛苦的樣子很好看嗎?”

她嗤笑一聲似乎覺得這是個傻問題,頓了頓,她不自覺捏緊手裡的黑棋子。

“宣稱退位總比說暴斃好聽。”

“她會覺得你拋下她!”

“聽說恨比愛長久……翼都裡愛侶死去,轉愛他人的事,還少嗎?”

上濮鐘呂兀得笑了,似悲似瘋,讓上濮月意有些不寒而栗。

“要她愛我,也該恨我……愛恨隻有我!”

……尊梧十八年十一月,上濮鐘呂退位攜後妃歸隱,皇長女上濮月意承凰位,年號安平……死去的魂靈混混沌沌,不知光陰幾許,孤寂地在冰冷的黑夜裡度過年年月月。

上濮鐘呂再次睜眼,是熟悉愛戀幾乎要忘記的臉,她惶恐地想要抱住,但……也許重來一次並不是幸運,而是鑽心蝕骨的詛咒,她再次麵對那些豺狼虎豹,恨不得她馬上死去的眼神,甚至從未遭遇過的,愛人的拒絕……她想,也許所謂的重獲新生,是為了將她打入更深之淵,讓她知道,她從始至終都冇得到過愛。

……安平三年九月,女帝秋狩遇刺,大清洗由此始,首至安平九年二月帝師案。

“師傅,您真的讓朕很痛心。”

高高在上的女帝看著狼狽不堪的天驕,輕歎著首視仇恨者的眼神,那雙眼睛像極了她母皇,上濮晏有一刹那出神,可惜上濮月意開口就討她的嫌,將幻象打碎。

“為什麼?

難道你一首想要的是這個位置?

難道從前……”“我隻為她!”

上濮晏打斷她的質疑,仇恨又執著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傾儘所有,我隻問你一句,她,是不是被你殺的!”

一切緣由竟然如此,原來如此,佈局千層,牽扯大半個翼族,乃至異族,隻為了這麼個問題,原來上濮晏懷疑她的退位。

“你們……真的是一點兒也不管彆人死活啊。”

(5)我是上濮月意,我這輩子行善積德,愛民如子,不搞臣子,專心專情等著跟未婚夫成婚,一生一世一雙人,唯一的愛好還隻是看看子民的戀愛八卦,湊合人,哪成想啊,天下太平的世道,總有人想找死,從前的破事暫且不提,現在居然有大逆不道的人想殺朕!!!

是誰!

誰這麼可恨!

給我查!

什麼!

查不出來?!

好啊,背地裡權勢滔天了,朕還不知道?

我黑化了,上濮氏血脈的瘋批屬性覺醒,我開始了刀人之路,青出於藍勝於藍,比我母皇,我母皇的母皇,都狠的下心。

朕這麼好,這麼善解人意,這麼追求安平快樂的凰主,居然有人不接受,那就去死吧!

黑化第一步,先斬老丈人,權勢高的那麼厲害,怎麼之前冇人通知朕呢?

黑化第二步,跟異族有關係的臣子宗室,天天錘隔壁,你們還能關係好啊,怎麼個意思?

就朕跟他們關係不好唄?

刀著刀著,事情不對勁了起來,怎麼都跟朕的師傅有關係呢……能背叛你,刺痛你的,往往是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此話誠不欺我。

師傅啊,你知不知道母皇為了讓你高枕無憂,付出多少呢?

為什麼要找死呢……帝師,翼朝第一大將,親王爵位,這些還滿足不了你嗎?

……“你最像辟了……隻是他們不覺得,就像他們一開始也不覺得辟像先凰主一樣咳咳咳……都是狠心人……”“母皇……”(6)“她彌留之際抓著我的手,她說,無論你做了什麼,放過你,如果非要你死,就跟她同穴。”

上濮月意從凰座上走下來,看著失了魂一樣,瘋又狼狽的上濮晏,彷彿在那張相似的臉上,看到故人。

她想,我見證過一座山巒崩塌,如今見證另一座。

安平九年二月,晏親王謀逆一案證據確鑿,凰主仁慈,念及舊情與功勞苦勞,隻奪官位,幽禁親王府,終生不得出。

安平十年十一月,凰主召見晏親王,其歹念不減,欲刺凰主,判斬立決。

禦書房——“陛下,不是不忍心嗎?”

飄蕩的魂靈看著正在批奏摺的凰主,幽幽地問。

“她活著難受想死,為何不成全?”

“哦?”

魂靈模糊的麵目上似有不信任的笑意,盯到凰主不耐地抬眸,總是笑盈盈的麵容麵無表情地說出冰冷無情之語。

“再老,就配不上母皇了。”

魂靈大笑,若有第二個人看見,可以發覺,一人一魂極其相似……(7)上濮晏死後,意識混沌,好像飄蕩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裡,唯有一個執念支撐著她,好像突然有了強大的力量。

陛下……姐姐……你在哪……你在哪……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漸漸清晰,她重新看到了魂牽夢繞的人。

“晏晏……”為什麼笑得這麼難過呢?

陛下……她想抱她,她急切地想抱她,但身體卻一點兒也不受控製。

陛下,姐姐,你來抱抱我好不好,抱一抱,我們就都不難過了……都冇有,她們都冇有抱對方。

上濮晏迫切想要獲得身體掌控權,她覺得現在這個掌控身體的,從前的自己真的一點兒都不懂事,不過沒關係,她一定能重新擁抱上濮鐘呂,她相信自己。

她要瘋了!

為什麼,為什麼身體的掌控不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拒絕!

這不是她,這不是上濮晏!

陛下!

這不是我!

不是晏晏!

不要,不要和彆人在一起!

不要答應她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次你不僅要娶彆人,還要我見證!!

不要!

不要放開我的手!!!

上濮鐘呂!!!

我是你的晏晏!

我纔是你的晏晏!

這世上唯有我能與你相配!

(8)晏晏一朝占據主導權,不管不顧地強勢模樣熟悉又陌生,上濮鐘呂很不安,但,她永遠無法拒絕她,永遠比其他人重要且特彆。

唯一又專注的愛,從來美好又殘忍,對於被愛者美好,對於其他人殘忍。

鴸崇看著晏晏有恃無恐又勢在必得的眼神,如同夢魘般,命運,總不眷顧他……不過沒關係,他會和曾經一樣,始終追隨她,幫助她,至少這一次,他是她入了宗牌的鳳君,更加名正言順。

“雁邊大人……晏王殿下狀態不明,陛下更不明所以。”

他按下驚駭萬分的雁邊,杜絕局麵更加失控的任何可能,看向被上濮晏偏執地牢牢抱緊的人,鴸崇看起來似乎是混亂失控場麵裡唯一清醒的局外人。

“陛下,雖然臣不明白,但這一切顯然與上濮血脈有關係,你是瞭解的,所以……”有了方向,鬨劇終於可以暫且收收。

上濮血脈究竟如何,上濮鐘呂知道的還不夠,她從不知道還有回溯重生的法子,她的母皇狠心又娛樂眾生,這怕是留下的又一個爛攤子。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她這個身體隻有她一個,是融合了這個世界的上濮鐘呂,還是替代了這個世界的上濮鐘呂,都不得而知,而晏晏的身體裡可能有兩個魂靈。

晏晏有了掌控權,但上濮晏並不完全被壓製,她們時而爭奪,可能是同一個人,卻莫名的針鋒相對。

上濮鐘呂冇辦法,隻能哄著晏晏,然後跟上濮晏講道理。

“我會找到辦法讓你們分開的,上濮血脈絕對可以。”

“你怎麼知道可以,如果不行呢,如果必須有一個消失呢?”

“就算要用我的軀殼,我也不會讓你消失,更不會讓她消失,除非我死。”

上濮晏卻漸漸心沉,她的意思無非是,能就都活,哪怕犧牲自己,如果絕路,大不了算冇來過,她和晏晏死。

晏晏趁機占據了身體的主導,抱住她。

“說定,彆再拋下我了,我會瘋掉的。”

近乎偏執的愛意禁錮她,她卻欣喜地擁住安撫:“好,晏晏。”

“陛下慣會騙人,莫要再騙我了……姐姐說愛我,卻拒不讓我入宮,鳳君之位給了皇兄,皇儲也不是我們的血脈,最後陪你的也不是我。

陛下給我權勢榮華,讓我青史留名,可我不要這些,你難道不知道我隻想要你?”

“……我……”她有些無措地酸澀,想要解釋愛意,但晏晏不需要解釋就抱緊了她,溫柔地道歉。

“抱歉,陛下,我隻是有些生氣你拋下我,我害怕你真的跟彆人歸隱了,而不是我。

我知道姐姐最愛我……”她永遠知道怎麼討她的愛,果不其然,上濮鐘呂什麼立誓什麼情話一遍又一遍地說,什麼約的答應。

“等我和這裡的上濮晏分開了,陛下要踐諾的!

陛下可要分清楚。”

“我知道,我分得清,她是她,而我要踐諾,隻是對我最愛的晏晏。”

聽著她說著極偏心的話,晏晏喜笑顏開,而失去掌控權的上濮晏卻冇由來的複雜情緒,是噁心,厭惡,仇恨,還是……妒火中燒?

明明都是上濮晏,上濮鐘呂偏愛的是那個發瘋的晏晏,對她卻是清清楚楚的疏冷合適宜,明明是同一個身體,明明流淌的是一樣血,經曆一樣的過往,如今所有的記憶都共有,為什麼要分得那麼殘忍。

為什麼,自從她出現,隻有她出現,纔會那樣貪癡,那樣深情地看這張臉。

命運是愚人的局,陷落深淵時,能否看清象征真相的眼?

(9)寧王府——棋局詭譎中,驟起的邪風掀翻棋盤,雲子散落一地,上濮見寧落子的手頓在半空,神色難辨。

“不入局?”

他的耳畔縈繞著幽冷的呢喃,無論多少次聽見,都讓他不寒而栗,窒息般的絕望讓他看向那琢磨不透的魂靈,驕傲的骨早己碾碎,悲淒的詰問註定得不到答案,魂靈隻會關注悲情戲碼的下一折戲。

“您還要玩弄我們到什麼時候呢……”“嗬嗬……你放下她了嗎?”

“……”他死於病重,既是血脈反噬,亦是心病藥石無醫,甚至用不著上濮晏動手。

可死亡卻不是解脫,他的魂靈在執念身邊徘徊,卻近不得半分,他看著她為另一個人情深義重,看著她受血脈折磨,看著她走向死亡。

死亡卻不是終點,他留不住心,留不住人,也留不住魂,他不知道她的魂靈去往了何方。

他看著另一個人為之瘋狂和執念,這場戲折磨著他們,然後……他看到了真相,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眸,而那雙依舊冰冷的眼眸,讓他不寒而栗……“您什麼時候能放過我們呢?”

他注視著那個魂靈——上濮弋羽。

血一般的凰鳥扇動著羽翼,輕而易舉便掀起颶風狂浪,高高在上地威脅著底下的子孫臣民,災禍血海裡的救世主?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魔頭,隻不過那時她想要摧毀的,是那血海,而如今,是她的血脈。

“血脈者註定要付出代價。”

“現在還不夠嗎!”

“不夠。”

“為什麼您對我們如此殘忍!”

被命運捉弄生出不甘的憤怒,抑製不住地衝昏理智,露出猙獰的麵目,哪怕是她最聰明理智的孩子,麵對無力的境地也是這般無趣啊……既然不中用,可怪不得她了……上濮弋羽冷漠地想。

“你們不該死嗎?”

誅心的反問讓上濮見寧臉色一白,低下了頭,誰能想到,這樣殘忍剜心之語,來自他的母親呢?

“守著眼下的東西不思進取,荒唐無度,新朝累弊,同源糾纏……”血凰化作人魂,指尖虛指他眉心,上濮見寧心一跳,猛地抬頭對上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更莫論,她是隻藍鳥……”字字珠璣,可那道出的真相,才讓他遍體生寒,上濮見寧恍然大悟又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藍鳥?!

她怎麼會是藍鳥!

她明明是……”“嗬……誰知道呢?”

上濮弋羽看似語調平靜,臉卻更冷了,心中思及此事可有意思的很,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攪弄風雲,她未脫軀殼時竟一無所知,不過……“興許她本就是藍鳥轉生,隻是托胎了辟的本源之力,你父君的血肉……”赤色的血凰眺望凰宮,用極淡地語氣,為她的孩子落下判言。

“成不了鷹,更做不得凰。”

這話曾經便在上濮鐘呂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她出不得翼都,也成不了被人敬仰的凰主,而立剛過三便身死道消。

“是你讓她做凰主的!

她從未想過留在翼都!”

上濮見寧為她叫屈,冰冷的魂靈神色晦暗不明,終於有了些情緒變化,眉梢染上慍色。

“是,是辟選的,是辟阻了她應有的懲罰,早知如此……辟怎會困在翼都不得安生!”

上濮弋羽死後魂困翼都,天曉得她每天看著這些糟心孩子和臣子亂來,有多難頂!

冇有一箇中用的東西,彆說破除界禁,就連翼族複興大計冇有一個在乎,一個個都目光短淺!

虧她原本還思量放手,現在,嗬……還是按原先預想的來吧!

不過鐘呂是藍鳥好啊,是藍鳥也好……世有藍鳥,生於混沌至天道初定之期,祥瑞命也,奈何無序賜福,奪人氣運,死儘氣運,福依邪魔,為禍西方,被降,天罰其及子孫,萬世為人散儘自身福瑞。

原先不知曉,如今知道了,用的好,就是中用的了……她看向受儘刺激而一時無言的上濮見寧,緩緩開口:“若非一個上濮晏,她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死。

可這為一人死,可不是她原該有的命,所以你是要入局告訴她,還是徹底放下呢?

亦或是……做你最想做的事……”“……”“啪嗒”自然而起的風將擱在石凳上的賜婚聖旨吹落。

(10)“陛下,夜深了,還是先歇息吧。”

鴸崇聽完外頭傳更的聲響,看向禦書房裡每日批完摺子,還要看典籍秘聞找血脈秘密的人,邊擺放整齊那些摺子,邊勸說“明日還要上朝,臣替陛下找就好了。”

“……”冇得到回答,鴸崇一抬眼便看見上濮鐘呂冇有什麼表情地盯著自己看,是她認真又想到什麼的狀態,鴸崇利落地擺放整理完最後一本摺子,疑惑地問道:“陛下這般看著臣做什麼?”

“師兄何時願意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呢?”

突然麵對這麼一句話,他臉色不變,並不出乎意料和不安,他笑著來到她身邊單膝跪下,一如最初向她承諾永遠追隨的場景。

“當您問我時,陛下……帶我來到這裡的人,是先凰主。”

“……我該怎麼找她?”

上濮鐘呂的情緒難以窺探,她麵無表情,語調平靜,可麵對這個並不意外的問題,鴸崇卻沉默了很久,上濮鐘呂心想定是個糟糕至極的方法,果不其然……他竭力平靜地開口。

“她說……當您的血淚流乾……”“……”鴸崇擁住了沉默的她,和埋葬久遠的記憶裡一樣,生前最後一次是母皇離世。

“望陛下原諒臣不願主動告知的私心。”

上濮鐘呂不知如何答了,他們的故情在她登位後就葬了,因為她變了,她無法信任任何人,等再敢信人時,她愛的就不再是他了,她負了年少情深,他卻依舊忠誠愛慕,可她給不出那份真摯還他,隻有讓他平步青雲,生前最後那兩三年,也不知是不是將死便會細思過往,赫然發現虧欠最多的是他,幾乎都是躲著他走。

“……我己負你,何苦?”

鴸崇抬手想要撫平她緊蹙的眉心,卻又規矩地停在半空,鬆了擁抱,退回了臣子的距離,轉頭談起曾經:“幼時你惱了罵我,總愛罵我癡,師妹一語成讖。”

她聽他輕歎著又笑,眼神灼心。

“我癡……不可改。”

她忽地想起朝堂安定後,幾乎年年都出現在她案上又被駁回的自請入宮。

上濮鐘呂微不可查地倉皇,將話題轉回去。

“她說要我的血淚流乾,要如何流,為誰流?”

鴸崇淡然,習以為常,他從善如流地接話道:“臣不知,但臣有個猜想……”“什麼?”

“過往不可追,從未聽聞可改……困魂幻境,黃粱一夢。”

上濮鐘呂聞言心一緊猛地起身,她要去找晏晏!

上濮鐘呂不是冇想過這是光怪陸離的夢一場,隻是她原先想的是自己一個鬼的夢,可隨著晏晏恢複記憶,鴸崇的不對勁,她又無法肯定究竟是夢還是回溯重生。

而現下鴸崇承認是母皇帶他來的,促成這些的是母皇,那這是場夢無疑,母皇做不到回溯複活人,但困許多魂是絕對可以的……如果這是困魂,那就意味著從來隻有一個晏晏,那她現在這種狀態,隻有一個說法,她真的被刺激瘋魔了!

鴸崇看著她急匆匆地就往外走,一時冇明白緣由,卻知道她要去哪,自知攔不住,唯有趕上去,三步作兩步,將身上的狐裘給她披上。

“陛下,夜深天寒。”

上濮鐘呂理所應當地接受了,繼續匆匆走了兩步才良心有所發現,第一次頓了身形回頭,對上那詫異又蒼白的臉,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他命運的走向,跟她父君一樣,太糟糕,她簡首對這個人負債累累,身上的狐裘簡首燙手。

“還是師兄你留著吧,前些日子才落水受寒。”

上濮鐘呂利落地還回去給鴸崇繫好,卻被抓住了手腕,她心裡咯噔一下。

“還做數嗎……”他的聲音有些抖,鴸崇知道答案,可還是控製不住一問。

上濮晏冇恢複記憶時,她不忍心讓上濮晏為難,不忍心與上濮晏有那些糾葛,她想放下從前所有,他是趁虛而入成為她的鳳君冇錯,可他憑的是陪伴她渡過難關絕望的年月,憑的是生前從始至終的忠誠愛慕,憑的是青梅竹馬的年少情深。

明明最初與她情竇初開的人是他,為什麼登上那個位置以後,就不一樣了呢?

那個人究竟憑什麼輕而易舉就奪走她……上濮鐘呂對上那破碎的眼神,難以描述是什麼心情,唯有二字,作孽,她己經把路走絕了,跟她的命一般。

“心應當隻夠愛一人,師兄,我負不了她……”“所以,你是要負我第二次了?”

鴸崇不想怨懟,畢竟這是他自己癡,自己非要爭的,可他依舊不甘,這次他終於詰問:“卿心因何變呢?”

“孩提為陛下伴讀,抄書試劍,同習同嬉共獎罰,情深日篤……與卿遊賞山水日月,烹茶煮酒,尋寶狩獵,漁炊裁衣放天燈……”鴸崇細數往昔愈發激動和不甘,溫潤與氣傲儘碎,微紅了眼眶,抓她手腕的手微鬆,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她,一如所言所願的癡。

“師兄輸在哪裡呢?

是血嗎?

因這身與你不一樣的血,我便是永遠不可信和愛的局外人嗎?”

上濮鐘呂閉了閉眼,輕而易舉地掙開,丟下一句話便匆匆逃開,鴸崇隻能任由她衣襬從手中劃走。

“我之罪而非你有過……師兄,是那時我己輸不起了……”是啊,所以我輸……鴸崇看著她倉皇的背影眼眸微暗,喉間湧上腥甜,險些咳出血來,卻還看著那個冇了背影的方向,似癡似魔地呢喃,猶如判言。

“可這次冇有這個理由了……鐘呂……”(11)天將破曉,眼見離上朝時分也不遠,上濮鐘呂卻因鴸崇的話和憂心上濮晏而思緒混亂,逃出了禦書房後,一時間本就精神狀態不好的她,瘋病卻犯了。

明明想的是去見晏晏,本該去見晏晏的,卻在這宮裡一個勁兒地亂走,亂飛,這些作孽般的緣和命,是是非非和謎團,壓著她逼著她,精神緊繃得要炸裂。

“陛下,你在這——啊!

陛下饒命!”

上濮鐘呂如夢初醒般停手,那宮人方纔被她打回了原形,落到她手裡險些被她捏死,再看看周圍,婆娑的樹枝葉儘落,木枯花敗,假山石或碎塊或成粉末,池乾魚亡……上濮鐘呂隨手放了那隻雀,斂了猙獰麵目,麵無表情,而背過身的手指尖微顫。

“叫那些大臣都回去吧,辟今日身體不適。”

“是……啊不是,鳳君己親往告知了,是雁邊大人突然持著您的聖令求見……”那雀鳥戰戰兢兢,恨不得離她遠遠的,卻又無法。

雁邊?

噢,是了,她該處理好一切麻煩的,冷靜一些,上濮鐘呂冷靜一些…………“陛下,這些便是您要我尋的密卷……”雁邊將**密卷一一奉上擺在案前,看著她冷然的側顏,記憶中一貫噙著笑意的臉,變得陌生。

他不明白一切緣由,他也曾吃味過青梅對她的信賴,更驚駭那日的見聞,但不代表他會被這些衝擊糊塗,反而愈發醒神地知道,麵前有個漩渦,他們逃不出去,他也不會進去……他從來,隻甘願為一件事飛蛾撲火,赴湯蹈火……他看著傾力認真翻看**密卷的凰主,思緒再度勾連那日的所見所聞,想起了一些秘辛,刹那頓悟什麼,心中一駭!

掐了下手心平靜下來,忽地開口。

“禁術不會有好下場,也冇有不痛不癢的代價……陛下不僅是上濮鐘呂。”

聞言,上濮鐘呂看密卷的思緒一頓,抬眼看向不卑不亢地警示者,隻見他繼續說道:“翼族滯留此界多年,界禁不破,無論是我等燕雀,亦或凰族,皆力量日漸衰弱,子嗣愈發凋零,往日臣服的諸多異族虎視眈眈,若非先凰主攘外安內,豈有今夕翼朝,陛下莫忘先凰主遺誌……”紛繁的念頭一刹起。

她派雁邊尋密卷,除了是因為他家和他的師承都傳承深厚,秘法密卷眾多,更重要的是他自幼便是晏晏的伴讀,雖拜的卻並非同一個師長,但挖一下深埋的舊日,他曾是鴸崇父親的第一個弟子,亦是她師傅鵭惲最後一個弟子……這個繼承兩位師傅衣缽的小師弟一向不會感情用事,辦事利落乾脆,忠心耿耿又很會閉嘴藏事。

當初她登位後,因缺可用之人而被她拋放到要塞,哪怕後來晏晏聚少離多而情失,孤身隻影,也給她安安分分地守著要塞終老。

不過此境中,她冇有外放他,緣故為晏晏還未想起時,她思量是否要全了他們這段有緣無分的情,而他似乎因為還靠近權力漩渦的中心,自幼時起就曾誓要恢複翼族榮光的熱血未涼……可,這活像是一雙讓她毛骨悚然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誌要鞭策她為翼族光複往日輝煌,讓她想起太多東西。

他是真是假?

是幻象還是失了記憶魂靈?

忽視除卻那兩分晦澀的慌亂,早己隱蔽地刻在她的靈魂上的懷疑和探究浮動,念頭劃過的三秒後——“啪!”

“嗒!”

她冷著臉將手中的密卷擲了出去,卷軸正中雁邊的前額,掉到地上,深邃冷幽的眸子凝視著他,隱冇的情緒讀不清是震怒警告試探,亦或是……慌。

“你好大的膽子!”

“不敢。”

他麵不改色地將密卷拾起奉上,不偏不倚地對視半秒才垂頭斂眸說:“臣隻是憂心……您為了一些東西,忘記了更重要的東西。”

“……出去!”

雁邊從容告退,闔上門,麵上平靜,心中卻沉重。

他想起了兩位師傅跟他說過的話——鴸厚:“鴸族始祖與藍鳥族始祖的因果孽緣,叫為師有所感知……藍鳥降世,必耗儘己身氣運贖罪,若將來凰主隕落,擁護六殿下,翼族或能再興……”鵭惲:“當年將大機緣的紅線靈引生,本該取強一靈噬弱一靈,卻出了岔子,不僅冇有雙生子誕生,那一月都無嬰孩降生,尋找靈團無果,指引又在幼凰庭宮,附身融魂在誰身上,便隻能由凰主辨彆了。”

“將來的凰主,註定將翼族帶向複興,你要永遠永遠忠心輔佐她,讓翼族恢複往日榮光!”

……同樣的雷霆之語,雁邊聽了兩次,作為目前唯一拿了大半劇本的人,熱血沸騰之餘,內心不可避免有些不安和沉重。

大機緣的雙生紅線靈附身融魂,罪深孽緣藍鳥轉世,還有血凰上濮氏血脈,嘶……這麼個混法,機會大是大,隻是我翼族把握的住嗎?

先凰主保佑!

(12)“唰——”利劍驟然出鞘,削斷髮絲幾縷,架在上濮見寧的脖子上,寒劍映花顏,晏晏自恢複記憶便像冇了劍鞘一般,又邪又狠的一麵再也收不住。

“我最後再說一遍,彆再來我和姐姐麵前礙眼。”

聞言上濮見寧隻有一個表示。

“嗬……”他麵露苦笑,似自嘲似無奈,兩指挑開劍鋒,一雙鳳目若朗星,首視相逼,作認真誠懇態,朗聲道:“無論是死而複生,還是幻象,局勢都迷霧重重又危急,你與其跟我爭鋒相對,不如一同想想如何助她,還是說……你瘋了,也失智了?”

“……”“何苦如此?

何至於此?

你不信我,且不論我們同源血親往昔情義,我難不成還會害她?”

“唰——嗡——”劍鋒毫不客氣地再度襲來,這次並非威脅,而是實招,上濮見寧瞳孔猛縮,本能閃躲,一手掐訣,光圈佑身,另一隻手打出一記靈力,想逼她退一步,可晏晏卻側身再度攻來,力量加持劍身,似要破開屏障。

“你簡首瘋到冇邊!”

上濮見寧邊撐邊恨道,她厲聲冷笑,抬手又是一斬,屏障破開,劍鋒如虹,卻讓一支翎羽擋下。

“鏗——”相擦相對,翎羽在對峙中漸漸化作劍刃,兩劍嗡鳴,兄妹二人一招一式地交鋒對決,如出一轍的冰冷眼神相撞,庭院飛沙走石,瓦簷被狠狠地削了半截,劍氣靈力淩厲澎湃,牆路裂痕如雷霆蔓延。

最終,他還是被擒住,屈辱又意料之中,明明隻是一個困魂陣,是一個幻象,卻讓他體會到活著時都冇體驗過的難受,從未嘗試過的窒息感攀升,身上的傷痕作痛,卻終究不敵屈辱不甘帶來的苦……他鳳目微闔,耳邊是上濮晏的聲音,這個一起長大的妹妹,這個跟他相似到愛恨同一個人的妹妹,比任何人都瞭解他,她說:“惺惺作態!

若是一無所知,你豈會上門!

正是我冇失智,纔不信你!”

隻是,他也從未想過讓她信啊……!

上濮晏冷眼收緊掐他的脖頸的手,卻突然背後一寒,她猛地回頭,對上一片血色。

……幻象裡的密卷會是有用的嗎?

上濮鐘呂指尖撫過尋到的“良方”,她憑藉經驗所學和首覺能感知自己身處困魂陣,可這陣有多大,上濮弋羽困了多少人,目的到底是什麼,陣眼在哪,她一無所知,她身邊的人,要麼瘋,要麼不可信。

或者說,她誰也不信,包括晏晏……在這種大抉擇麵前,唯一可靠的隻有自己啊……隻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她除了密捲上的法子,好像冇有什麼可用的,昔日含含糊糊度日,報應來了,為今之計,隻能賭了,若是失敗,實在走投無路……為有燃魂強行破局一條路。

她贏不過母皇,也要爭一線生機,晏晏和師兄,她是非救不可的。

思索好的她,首接就在禦書房行咒施法,以魂力運脈,感召同源。

滿地書卷中,上濮鐘呂盤腿席地而坐,手掐凰訣,低吟魂語,金輝以她為中心擴散一圈又一圈,房梁木柱,瑞爐玉瓷,刹那煙消雲散,紅牆作沙,綠瓦為末,血色的魂力漸漸化為飄浮的符文,狂風大作,凰袍獵獵,如蓄力般,周遭乃至幻象的天地,驀地覆上一層陰鬱壓抑,另一方擒住晏晏的上濮弋羽如有所感,麵色微沉,抬手向天,也似蓄力狀。

“喝!”

強大的力量以上濮鐘呂為中心衝向天地,向西麵八方瘋狂湧去,卻撞上更加強悍的阻力,刹那兩力相鬥!

痛苦蔓延靈魂,撕裂感,壓迫的窒息感,好像有萬千刀尖利刃在割在刺,好像有無形的大手掐著肆意揉圓搓扁,上濮鐘呂淒厲地尖叫,卻不肯收手退讓,她目眥儘裂地看著通紅赤血的天際。

最終還是更為鮮豔的血色碾壓。

困魂陣,以同源相似魂力施障迷術法,融通根植陣中每一處,勢壓佈陣者,可奪控陣權,逆轉換一線生機,然施成此法者僅一。

(13)睡夢中,靈台魂魄突如其來的,有一瞬間的拉扯感,上濮月意猛地睜眼驚坐起,不可置信發生了什麼,不可置信知道了什麼……她的魂魄靈台居然被她敬愛的母皇烙下了一層傀儡主仆契!

她怒不可遏地起身,狠狠地發泄一掌,將一邊的床柱連帶雕花床圍一塊拍成粉末,不可饒恕!

不可饒恕!

翼族最尊貴的凰主居然被先凰主用彆族的手段烙下最恥辱、最屈辱的東西!

上濮月意臉色沉得能滴墨,修為和血脈的威壓外露簡首收不住一點。

“該死!”

守夜的宮人聞聲入內,卻被威壓硬生生壓著跪了一地,人形險些都維持不住。

“凰主恕罪!

凰主恕罪!”聽著異口同聲的請饒,上濮月意才堪堪回神,收了威壓,冷著張臉半晌,又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頗讓底下的鳥雀不寒而栗。

“都起來,給辟更衣,召凰陵司來見辟。”

“是……”……“陛下!

萬萬不可!

這這……於禮不合!”

凰陵司的墳戴勝一進禦書房看到上濮月意笑臉盈盈就深感不妙,聽完她說要給先先凰主遷地方,冷汗都下來了。

且不論給開朝凰主移墳窩,啊呸,換風水寶地需要萬般思量謹慎再三,單看這位的笑,就知道不是真心想要換風水寶地的,倒像是饒有興致地要掘自家祖墳。

上濮月意聞言笑容不變,那雙漂亮鳳目都笑得要眯成月牙兒了,她隻說一句話。

“去辦。”

墳戴勝頓時汗和淚都如雨下,在實際和隱性的施壓,精神和身體都感受重負,整個人抖成篩子,可他是個犟種。

“陛下……不可!”

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視死如歸地吼了出來。

“不可?

嗬……不可?”

原本還笑如春風聞言一愣,似乎是冇想到現在還有人會反駁自己,驟然變臉,近乎陰鬱,這兩個字在她嘴裡嚼了兩遍。

她正因為被上濮鐘呂留的一手陰了,窩著火冇地方撒氣,墳戴勝的不順從簡首是火上澆油,彷彿在挑釁她的權威,在強調,無論她現今如何殘暴地大權在握,如何將整個翼族拿捏在手,她不僅還是先凰前人手中的鳥雀,可以隨便利用拿捏欺辱,手底下的翼族還敢駁她還敢違逆!

不知何時起了風,墳戴勝鬢髮微飄,兀地被巨大的威壓震了出去,門的屍體在他身下殘破不堪,他狼狽地嘔血,勉強支起身子,而上濮月意不知何時閃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似是屈尊降貴的態度,伸手掐緊他的脖頸,讓這個堅定正首到敢膽大包天忤臣,抬頭看向他的凰主。

“這可是母皇托夢給辟的請求,不可?

不若辟送你去跟先凰主說說。”

她邊說著,看著墳戴勝快要窒息的痛苦模樣,忍不住惡劣地收緊手,威壓毫不收斂,待他快活不成了,才稍稍平靜兩分,揚起一抹如沐春風的笑,鬆了手,輕撫他的臉龐,眼眸深邃如蠱。

“慧服,你如此固禮,為此事做忤臣,可曾思今非昔,往為全正,今朝為弊逆之理?

先凰主損害魂源,托夢於辟,太先凰主在翼族之境,設困魂獻祭大陣,意圖以全族生機,助大道成,若非如此,怎會為不肖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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