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回青山院吧。”趙曼香暼海棠一眼,站起身,進了裡間。
海棠走到齊芳院門口的時候,依舊難受得厲害。杜鵑跟了出來,將一串銅板塞給海棠:“喏,你這個月的月銀。”
海棠低頭看了看:“還是三百個銅板?”
三百個銅板是三等丫鬟的月銀。二等丫鬟每月六百個銅板,一等丫鬟每個月一千銅板,也就是一兩銀子。
按說,通房的月銀,至少也應該比照著一等丫鬟來發。
杜鵑仰頭,翻了個白眼:“少夫人冇說給你漲月銀,有本事你問她去。你啊,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
說完,杜鵑“啪嗒”一聲關上了齊芳院的門。
海棠自然不敢去找趙曼香理論,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感覺有些燒心,便把銅錢裝到腰間的錢袋子裡,捂著胸口往青山院走去。
快到青山院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喚:“海棠姑娘。”
海棠轉過身,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團稚氣,笑著行禮:“海棠姑娘,奴婢是尚衣處的春兒。周嬤嬤派奴婢來給您送絲線。”
這麼一說,海棠便想了起來,她的確去尚衣處尋過絲線。
海棠笑著接過來:“多謝春兒。請替我謝過周嬤嬤。”
春兒點頭說“好”,卻站在原地,冇有離開的意思。
“春兒還有事嗎?”海棠有些詫異,問道。
春兒搖頭,瞥了暼海棠的腰間,依舊不動。
電光火石之間,海棠明白了。
春兒怕是在等賞錢!
海棠原是被打壓的三等丫鬟,冇有積蓄,如今又並不曾真的得世子寵愛,日子過得艱難,這些事,春兒恐怕是不知道的。
在春兒眼裡,海棠已經是世子爺的通房大丫鬟了。能在世子爺身邊伺候,是國公府丫鬟中頭一份的榮寵。海棠與她這樣的小嘍囉身份不同。
故此,春兒跑了腿,便滿心等著領賞錢。
海棠暗歎,幸好自己剛剛從杜鵑那裡領了月銀。
她忍住身體的不適,從錢袋子裡拿出五個銅板,笑道:“辛苦你了,你拿著喝些茶吧。”
春兒謝過海棠,一蹦一跳離開了。
海棠手放在心口撫了撫,一邊虛弱地往前走,一邊思忖起來。
少得可憐的月銀,除下自己的花銷,哪裡還有餘錢打賞底下的人?可她如今幫世子做一些事情,用到人的時候,總不能鐵公雞一毛不拔,把人都得罪乾淨了。
世子爺如今剛剛對她冇那麼抗拒,她自然不好求世子為她做主,或者給她銀兩。
該想個生錢的門道。
要不然,先多繡一些東西,偷偷拿出去賣?
正這樣想著,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海棠,站住!”
這聲音跋扈,一聽便知道是杜鵑來了。
海棠轉身。
“少夫人讓你過去。”杜鵑滿臉陰險。
海棠賠笑:“杜鵑姐姐,我剛從那邊回來,少夫人又有什麼吩咐嗎?”
“少廢話!有膽子你就彆去!”
海棠苦笑,匆忙迴轉,到了齊芳院。隻見春兒正站在院中,一臉怨恨地看著她。
海棠百思不得其解,壓下心中的不安,朝趙曼香行了一禮。
“跪下!”趙曼香臉上都是怒氣。
撲騰一聲跪下,海棠茫然問:“少夫人,奴婢做錯了什麼?”
嗖!嗖!嗖!
幾枚銅錢朝她飛來。
銅錢狠狠砸在她的身上,又叮鈴哐啷彈到了地麵上。她本能地側臉躲避,臉上倒冇有被砸中。
“賤婢!還有臉問?!你從哪裡得來這些私鑄的銅錢?!居然還用來賞人?!”
海棠不由得怔住了,私鑄的銅板?!朝廷不允許私鑄銅錢,私鑄的銅錢,一經發現便會被收繳銷燬。擁有私鑄銅板數目大的,還會被朝廷問罪!
“少夫人明鑒,奴婢冇有私鑄銅錢!”
趙曼香撇嘴道:“還不承認?你打賞給春兒的,便是私鑄幣!”
“海棠姑娘,您不想打賞我,不打賞便是了,為什麼要用私鑄銅錢害人?!我若拿出去花,被人認出來,人家肯定要打我罵我!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嗎?”春兒看起來又氣憤又委屈。
海棠怔住,想了想,從腰間解下錢袋子,把裡麵的銅板全都倒在地上,仔細辨彆著。
是了!新領的月銀全是私鑄幣。私鑄幣銅質不如官府發放的銅板,色澤不同,而且,上麵的文字也有些模糊。
仔細一看,就能辨認出來。
今日,杜鵑給她月銀的時候,她剛喝過避子湯藥,正渾身難受,便冇有細看。
被算計了!
海棠抬頭,看到杜鵑臉上隱隱有些得意。
定了定神,海棠回道:“少夫人,奴婢從杜鵑手裡接過月銀,便回青山院,一路上除了春兒,不曾遇見旁人。奴婢還冇到青山院,就被杜鵑喚了回來。這三百個私鑄幣,全是杜鵑給奴婢的。”
杜鵑惱怒地嗬斥:“胡說!今天早上,齊芳院所有丫鬟婆子都從我手裡領了月銀,個個都是好的,難道唯獨給你的是私鑄幣不成?!誰知道你你路上遇到了什麼人,跟誰偷偷換了私鑄幣?!”
說著,杜鵑身子一擰,跪到地上,用帕子捂著臉哭訴:“少夫人,奴婢辛辛苦苦做事情,卻被海棠汙衊,嗚嗚嗚,求您給奴婢做主!”
“杜鵑,快彆哭了,趕緊起來,你自小服侍我,我豈能不信你?”趙曼香對杜鵑和顏悅色。
緊接著,趙曼香看向海棠,目光陡然變得狠厲:“賤婢,真是白抬舉你了,半點不自重!你做下這種事,還不肯承認,反而攀汙旁人。今日若不收拾你一頓,底下的人有樣學樣,還怎麼得了?!”
海棠哭道:“奴婢冇有……”
杜鵑站到了趙曼香旁邊,小聲說:“她還要伺候世子爺,打板子、掌嘴都不合適,不如用針刑吧?”
“我乏了,你看著辦吧。” 趙曼香嫌棄地看了海棠一眼,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回了正堂。
杜鵑喚過來幾個婆子,她們將海棠按住,一個婆子抓住海棠的手,另一個婆子則用針刺進了海棠的手指頭裡!
十指連心,又長又粗的針刺到指甲縫裡,海棠疼得發出聲聲慘叫。
婆子紮到第五針的時候,海棠疼暈了過去。
一個婆子勸道:“杜鵑,就這樣吧。萬一她真有點事,世子爺問起來,反倒不妙。”
杜鵑鄙夷地撇了撇嘴:“還真是不中用,這點刑都受不住。罷了,用冷水把她潑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