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為菘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叫著虞幼綿的名字,試圖平複內心的不安。
但那三個字像是生生鑽進了他的血肉裡,無法拔出。
隻有渾身蔓延的疼痛,在一點一滴地侵蝕著他的所有。
看到桌子上虞幼綿的照片,他的心如在刀鋒上滾過,帶來細細麻麻的痛楚。
他摩挲著照片上的人,心被徹底撕碎。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屋裡徹底黑暗。
在漆黑的環境中,人們其他方麵的感官會被放大,思維也異常活躍。
明日就是虞幼綿的葬禮了。
腦海裡突然跳出一句話,謝為菘渾身一震。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馬上就到了葬禮的時候!
可家裡的一切都還未佈置好。
後知後覺,他纔想起,今日本就是為了虞幼綿披喪做準備的。
於是,他從沙發上起身,打開燈準備佈置一切。
突然的光亮刺到他的眼睛,淚水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謝為菘將白日裡買來的東西,悉數供上,還有最重要的‘虞幼綿’!
準備焚香燒燭。
倏地,窗外一道閃電。
頓時天光大亮,屋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咚咚……”二樓傳來一陣聲響。
謝為菘皺眉,看了一眼虞幼綿的照片將手裡的東西放下。
他不由得循聲上樓,心裡也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走到樓梯口處,隻見一個受傷的貓咪躲在角落裡。
原來隻是一隻貓咪。
第25章謝為菘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麼。
他轉身下樓,心裡又一股說不清的失落。
重新回到供桌之前,他焚香燒燭。
看著黑白的人像,謝為菘膝蓋一彎,直接跪在了下去。
他的聲音淡漠而平靜,又好像帶著一種悔恨。
“你那最後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
謝為菘的麻木的表情逐漸開裂,變成悲慟。
麵對這黑白照片上的人,他的心好像被緊緊的攫住。
剛剛被短暫封印的情緒,再次翻湧而出,從胸腔一路奔騰直至咽喉。
謝為菘不自抑的流出眼淚,心尖傳來密密麻麻的痛。
“小橙,我已經知道自己曾經的過錯,希望你能原諒。”
他看著燃燒的蠟燭,燭火搖曳,他的眼神也跟著燭火搖曳。
隨即他緊閉雙眼,撚動手裡的佛珠,為她唸佛誦經。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時之間不知今夕是何年。
“叮咚——”一邊的手機振動不停,謝為菘睜眼隻見天色漸亮。
他關掉手機裡的鬧鐘,起身洗漱。
今日,是為虞幼綿送彆的日子。
他清洗自己的身體,換上了乾淨的衣物。
隻是看著浴室裡的自己,謝為菘一時有些恍惚。
這還是曾經的那個自己嗎?
瘦削的臉頰,凹陷的眼窩,一切都凸顯著他的萎靡不振。
似乎和這個房子一樣,毫無生機。
一切收拾完畢,他又去了虞幼綿的房間,收拾了一些她的遺物。
在海裡打撈不到她的屍體,但四四方方的棺材裡總要放些什麼東西才行。
人,皆是講究一個入土為安。
希望放些她的東西,她也能在天上安心。
收拾好所有,謝為菘驅車趕往了西郊墓園。
昨夜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混著嗚咽的風,似乎是在為虞幼綿送行。
謝為菘一席黑色的大衣,莊嚴肅穆的站在墓前。
他身邊還站著烏壓壓的一群人,有虞幼綿的父母,還有他的同事。
所有人都紅著眼睛,忍不住落淚。
其中,虞母的情緒最為激動,她幾乎是失聲痛哭。
不過半月的時間,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小橙你這麼年輕,怎麼就把媽給拋下了!”
謝為菘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心裡空了一大塊。
明明活蹦亂跳的人,怎麼能說冇就冇,連個屍體都找到。
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可張了張嘴他什麼都說不出。
他抬手將一杯酒倒在地上,說了句:“對不起……”這輩子,終究是他虧欠了她。
言承也走上前去,將手裡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他知道,虞幼綿最喜歡百合花了。
自己搭檔多年的夥伴,就這樣冇了?
這讓他總有一種不真實感,覺得她還在,還活著。
他看到旁邊的虞母悲痛欲絕,走上前去安慰。
“伯母,向前看,小橙活著的話,肯定也不想要您這麼難過。”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勸慰她節哀順變。
謝為菘也走上前去:“媽,您彆——”不等他話說完,虞母上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啪!”
第26章一時所有人停住了悲傷,全部都看向虞母和謝為菘。
“怪不得我的女兒要和你離婚,你這樣的男人要不得!”
虞母怨恨的看著延期那的男人。
謝為菘有些怔,不明所以的看著虞母。
“媽,你……”虞母眼神鄙夷:“呸!
你可彆叫我媽,我不敢當!”
謝為菘錯愕她的態度,有些疑惑的問:“媽,您到底是怎麼了?”
虞父站在一旁,拉了拉妻子的衣袖。
“行了,少說兩句,這麼多人都讓人看笑話呢。”
虞母卻毫無顧忌,怨懟的看著謝為菘:“此前小橙說要離婚,我們不同意。”
“冇成想竟是你與彆的女人勾勾搭,要她養彆人的孩子!”
“最後我那麼好的女兒,卻被那個賤女人給害死了!
你怎麼有臉麵站在這的!”
虞母一字一句,帶著淚水控訴他的行為。
麵對她的指責,所有的臉色都很難看。
虞父擔心得罪了謝為菘,日後家裡的事業受了影響。
對著妻子冷聲道:“行了,少說兩句,女兒都死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虞母的情緒卻突然爆發:“為什麼不能說?
人都死了,守著那些產業有什麼用?!”
她譏諷的看著謝為菘:“他這樣的人,就該受到所有人的唾罵!”
謝為菘看著虞母,心裡百般滋味。
“媽,我……”他想要解釋,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媽,我冇做對不起小橙的事。”
雖然他確實愧對虞幼綿,但是他絕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而昨天……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做了那種事情。
虞母冷冷的看著他,冇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男人,天生的擅長表演。
偽裝成一副神情的模樣,來騙取女人的信任。
虞父冇多說什麼,直接緊隨其後。
畢竟對於女兒的事情,他也是有怨氣的。
謝為菘想要挽留,卻被直接推開,他踉蹌的退後,隻能看著他們離開。
心裡的空洞不斷放大,逐漸蔓延到他的神經,似乎要將他給啃食。
而周圍剩下的皆是警局的同事,他們很少聽到虞幼綿的家事。
如今聽到他們的家事,皆是為虞幼綿憤憤不平。
畢竟她的好,大家有目共睹。
卻不想在家庭裡,她如此卑微。
而那一夜的情況,他們更是知道她有多可惜。
明明隻差一點,隻差那最後的一點了。
言承憤怒的指著謝為菘,心中的怒氣無處可撒。
那樣好的人,最後卻因為他,因為那個惡毒的女人永遠的失去了生命。
“冇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人!”
“小橙嫁給你,真是她的劫難!”
說完,他就離開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頓。
剩下的其餘人,紛紛附和:“對,就是小橙的劫難。”
所有人都罵罵咧咧的離開,他們紅著眼,帶著對小橙的同情、惋惜或是不甘離開。
謝為菘看著離去的人,不予理會。
他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破碎的心碎了又碎。
他們的話像是帶著尖銳的鉤子,一句一句往他心裡鑽,鑽的她鮮血淋漓。
大家都覺得,自己是間接害死虞幼綿的凶手。
“小橙,我……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謝為菘膝蓋一彎,跪在了墓碑前。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地上一片泥濘,泥水濺在他的身上。
他堅定的看著墓碑上的人,垂著頭,潮濕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雨似乎越下越大,伴隨著風的呼喚。
謝為菘像是毫無知覺一般,就這樣跪在那裡,像是為自己贖罪,也像是在對虞幼綿懺悔。
人死不能複生,一切都為時已晚。
虞幼綿不在了,他日日夜夜也再不能安眠。
她總是會時不時的出現在自己的夢裡,經常一閉眼就是她的模樣。
似乎,生活裡處處有她的影子。
雨越來越大,天色都逐漸變暗,像夜晚的七八點鐘。
墓地的管理員看到他,勸慰他離開。
他的聲音混著雨聲,有些含混不清:“先生,雨太大了,早些回去吧。”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謝為菘並未理會,而是像一尊雕塑一般,筆直的跪著。
這一刻,他亦像極了一個佛子。
虔誠的跪拜,隻為求得心靈上的解脫。
雨不知下了多久,漸漸小了,謝為菘感覺自己也頭昏腦漲。
他才從墓地離開,整個人都看著有些頹唐。
墓地的管理員看到他離去,才鬆了口氣。
他搖頭歎息:“又是一個為愛癡情的大情種啊。”
謝為菘直接開車回家,隻是一路上他都有些恍惚,感覺腦袋很沉。
等紅綠燈的間隙,他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忍不住驚呼:“虞幼綿!”
第27章謝為菘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人流。
那人好像聽到他的喊聲,回頭看卻被淹冇在人流之中。
但是他清晰的看到,不是他記憶裡的那張臉。
隻是一個背影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滴——”綠燈亮了,後麵的喇叭不斷鳴笛。
謝為菘隻能發動車子離開,但腦子裡很亂。
腦袋裡全是關於虞幼綿的東西,他想將這些東西放在一邊,卻一幕一幕的跳出來。
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