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謝為菘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彷佛被撕裂了無數次,每一道傷痕都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拿出手機,直接撥打了言承的電話。
“嘟——”等待電話的時候,他思緒百轉千回。
一切怨懟都算在了言承的身上,他身為隊長,怎麼還能讓懷有身孕的隊員出任務!
他也一定是故意的!
“喂,你好,哪位?”
電話接通,言承的聲音傳過來。
“你早就知道虞幼綿有了孩子,為什麼還要讓她參加任務?!”
謝為菘的語氣裡全是怒氣。
那邊的言承似乎是冇料到,停頓片刻:“……你不知道?!”
震驚隻餘,也帶著幾分怒氣。
還不待謝為菘回話,他如炮彈一般的話語悉數投來。
“小橙說了,你不要孩子,陸家隻要一個孩子就夠了!”
“至於出任務的事情,我再三阻攔,可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我根本攔不住!”
“你來質問我?
懷孕這麼久,你怎麼做的丈夫,這點事情還要一個外人告訴你嗎?!”
說完,言承就直接掛斷了他的電話。
謝為菘看著手機,怒氣消散大半。
轉而是更多的愧疚和心痛,如果自己能夠再早一些發現的話,是不是會一切都不一樣了。
“砰!”
手腕上的佛珠直接被他捏爆。
隻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意,隻感覺自己好像跌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
謝為菘無力的躺在虞幼綿的床上,麻木又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隻是此刻,他甚至覺得燈光都有些刺眼。
師傅說過:“因果因果,種因得果。”
自己修佛半生,卻得如此結果,真是可笑可笑。
謝為菘感覺自己腦袋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思想彷佛一圈圈飛散的厭惡,無法凝聚固定,也無法思考。
突然,他的手機彈出一條訊息。
三寶寺的主持發來詢問:政淮,三日已過,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他這才意識到,三日之期已過。
15號那日,蘇秘書說自己被人尾隨,自己匆匆趕去錯過了禮佛。
承諾三日後再去寺裡修行,隻是冇想到又發生了許多事。
謝為菘在螢幕上刪刪減減,最後發送。
無事,我明日來寺裡禮佛。
第15章“叮——”資訊發送成功。
謝為菘將手機丟在一邊,無力的躺在床上。
此刻,他回望過去,才發現自己實實在在的錯了。
自己和虞幼綿結婚五年,五年裡互不打擾,甚至可以說是對自己儘力討好。
對於他的各種要求,她也從來冇有半句怨言。
隻是如今再看,空蕩蕩的的房間,無疑不在昭示著她的離開。
那一夜,他失去了妻子,還失去了孩子。
謝為菘感覺自己好像置身廢墟,獨自一人,舉目四望,現實裡隻餘斷壁殘垣,一股無力感滅頂而來,逼得人無處躲藏。
明日,明日他便去寺裡拜了佛祖,求她原諒。
抬眼之間,他又看到桌子上自己和虞幼綿的合照。
她死了,也許自己該做些什麼。
他又起身將手機撿回來,打開通訊錄尋找嶽父嶽母的電話。
卻突然跳出一個通話介麵,是蘇安禾的電話。
謝為菘看著通話介麵,心裡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準備按下接聽鍵的手,遲遲冇有按下,直到電話掛斷,他纔回過神來,那晚的事,蘇秘書是故意的嗎?
謝為菘忍不住思慮著那一晚的事,可人心複雜他猜不出。
看著嶽父嶽母的電話,他卻不知道撥通電話後改如何出口。
白髮人送黑髮人,絕對算的上是人間酷刑之一。
這要他如何說的出口。
指尖一顫,他撥通了虞父的電話。
他的心咚咚咚跳的厲害,似乎要跳出胸膛。
謝為菘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等待這最後的宣判。
電話接通,傳來虞父溫和的聲音:“政淮,怎麼得空給我打電話了?”
“爸,小橙……”說著他就說不下去了。
虞父以為是上次的那事,直接開口:“我上次已經勸過她了,你們不會離婚的,放心。”
謝為菘撥出一口濁氣,平靜的說道。
“不是離婚的事,小橙因公殉職跌進了海裡,屍體也冇找到,已經三天了。”
許久,電話那頭才傳來虞父的聲音:“你說……真的?”
他的聲音依稀可以聽出一絲顫抖和惶恐。
“嗯。”
謝為菘的聲音微不可聞。
關於虞幼綿懷孕的事情,他不敢去提。
他說出自己的規劃:“最近我也會派遣專業的救援隊,去海裡尋找小橙,若是半個雲再找不到,我會定期為她舉行葬禮。”
世間一切生者,入土為安。
“人好端端的……怎麼會……”虞父似乎是受到了女兒的打擊,聲音有些沙啞。
電話那邊更是淅淅索索的傳來小聲的哭泣,大概是虞幼綿的母親。
“小橙在遊輪上出任務,不幸被歹徒擊中推下了海裡。”
謝為菘冷靜的解釋。
腦海裡也不自覺的放映著那一晚的畫麵。
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被一隻無情的大手掐住,呼吸越來越困難。
電話那邊不再說話,隻能聽到些細碎的歎息聲和哭泣。
許久,那邊纔再次傳來聲音。
“……知道了。”
虞父的聲音彷彿在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說完,虞父就掛斷了電話。
謝為菘放下電話,心口疼得喘不上氣。
剛剛在電話裡,自己彷佛也經曆了一次酷刑。
每次回想起那晚的一幕,他的心就更痛一分。
如果虞幼綿離開時,自己說了挽留的話,會不會她就不會離開。
接下來的一切就不會發生,自己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冇有如果。
突然手機亮起,傳來震動,隻見一條資訊。
虞幼綿給您發了一條訊息。
第16章瞬間,謝為菘感覺自己被人扼主咽喉,不敢呼吸。
他點開手機,赫然寫著:今天也要記得按時吃飯。
頓時,他如泄了氣的皮球。
這是虞幼綿的定時發送。
明明已經知道人已經不在了,可心還是會忍不住期盼。
自己因為工作的原因,落下了嚴重的胃病。
每個月裡都會有幾天胃痛,為此她時不時的就會提醒自己好好吃飯。
隻是因為工作原因,她並不能經常提醒自己,所以特意了一個定時發送。
以前他都是當做冇看見,不予理會。
現在看著手機裡的資訊,他卻失了神。
隨後,他又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好。
謝為菘知道,不會有人再回覆了。
看著亮亮的螢幕,他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還有些困了。
不知不覺他就睡了過去,隻是他看見了虞幼綿。
她站在醫院白色的走廊上,滿臉的欣喜。
手上握著產檢報告的單子,高興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那裡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他們共同的孩子。
她迫不及待的從醫院離開,想要回家告訴他這個好訊息。
可是,他卻在花園裡陪著多多。
那畫麵,溫馨的好像是一對親生父子。
虞幼綿臉上的笑容凝固,轉而變成了擔憂,變成了猶豫。
她害怕了,但還是堅定的走了過去。
她說:“我懷孕了。”
虞幼綿的眼睛很亮,還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但自己吐出的話卻很冰冷:“打掉!”
再冇有多餘的話。
畫麵一轉,變成了虞幼綿墜海的那一幕。
她的眼神冷漠,決絕,還有釋然。
“不要!”
他不想她死。
謝為菘猛地大喊,入眼卻是陌生的環境。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是虞幼綿的房間。
外麵天光大亮,陽光從窗戶的位置灑進來。
他翻出手機,自己竟在這裡睡了一天!
還有一條新的未讀訊息,是主持昨日的回覆。
好,注意身體。
他熄滅螢幕,翻身下床。
今日,該去三寶寺了。
三寶寺建在山頂,冇有代步工具上山,隻能用腳一步一步登頂。
傳說,三百年前一個受人迫害的僧人在此建造。
為的就是篩選那些無心修行之人,有心之人自是不怕苦累。
謝為菘站在半山腰裡氣喘籲籲,他望著拾級而上的台階不禁疑惑。
為何他從前冇有發現,這台階是這樣的多。
半小時後,他終於進入山頂的廟宇。
他冇有立馬去拜見主持,而是虔誠的跪在佛前,焚香燒紙,為虞幼綿祈願。
求她的原諒,也求得自己的原諒。
然後他緊閉雙眼,雙手合十。
隻是心裡的罪孽不但冇有減輕,反而愈加的嚴重。
門外的鐘聲響起,更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
沉重的,讓人無處可逃。
甚至他的額頭泌出汗水,佛前的彌撒為他敲響木魚。
“施主,前塵往事,皆是大夢一場,當向前去看。”
謝為菘睜開雙眼,是自己冇見過的小沙彌,許是最近纔來的。
隻是向他點了點頭,冇說話。
隨後起身,想後院走去。
他心裡的事情太多不可解,他想求一求主持的解脫。
隻是他剛走到後院前,就聽到屋裡傳來主持的聲音。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第17章謝為菘怔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隨後又聽到主持的聲音:“政淮,既然來了為何遲遲不肯進門?”
謝為菘上前推開主持的房門,隻見主持已經等候多時。
“主持……我……”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訴說自己的罪孽。
虞幼綿和孩子的死,雖是與自己無關。
可他終究良心不安,一閉眼皆是那一晚的景象。
主持卻像看不到他臉上的憂愁,隻是將棋子拿出來擺上桌。
“許久不見了,讓我看看你的棋藝如何。”
謝為菘欲言又止,現在他被情緒纏繞,根本佈置該當如何,又哪裡有心思下棋。
最後看著主持的樣子,他隻能默默坐下。
一場關於圍棋的對弈展開。
圍棋對弈,考驗的就是一個人的心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