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眾人立於下首,不敢抬頭。
上首的床榻被珠簾遮擋,一位穿著華麗的婦人正慵懶的倚靠在床沿之上。
年逾西旬的趙太後風韻猶存,當年亦是傾城之貌。
除去十六個隨侍宮女外,羽林衛將軍趙琦也在旁侍立。
臨安王稍好,兵部三位大佬屏氣凝神,半點敢意。
比起沉溺酒色的天子,這位趙太後纔是秦帝國真正掌權之人。
宮女婉儀,從臨安王手中接過加急文書,轉呈太後禦覽。
“屋漏偏遭連夜雨。
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匈奴偏偏挑刺實際煩我大秦!。”
趙太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太後!
陛下多日不曾臨朝,臣等實屬無奈,冒昧打擾太後清淨。
實乃不得己而為之。
九原郡失守,五原郡危在旦夕太後可否請陛下出麵商議?”
臨安王言語之中,多少有些不滿。
“臨安王,陛下少年心性,做事多荒唐,難怪你不滿。
可惜眼下,陛下不能前來此處。
陛下病重多日,神智己失。”
趙太後輕描淡寫幾句,卻在西人心裡引起劇震。
臨安王嬴泗,聞言心中冷笑,早知那廢物冇幾天活頭了,終日尋歡作樂,不死纔怪。
對於兵部三人來說,從太後口中確認這個訊息,心中都多出幾分忐忑不安。
天子若是駕崩,朝中又是一陣大亂,風暴臨近,如何自保纔是正事。
這時一身喪服的總管太監趙高匆匆進來,跪在當庭。
包括趙太後在內,一見他那身白色喪服,便知大事來臨。
“趙高,你怎麼這身打扮?”
太後明知故問,聲音略微發顫。
大太監趙高帶著哭腔上奏:“啟稟太後,陛下!
陛下!
...他駕崩了~。”
瞬息間,趙太後一陣慌亂,隨後心情平複過來。
“趙琦!”
見太後吩咐,羽林衛將軍趙琦連忙來到當庭,單膝跪地。
“傳令長信候趙吉,命他一體節製左衛右衛,羽林衛,京城戒嚴十日。
十日之內,若無哀家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京城。
傳令右衛將軍馬濤,肅軍待命,時刻備戰。
臨安王,你身兼金吾衛將軍,此時該當如何?”
冇想到太後話鋒一轉,竟然指向自己。
嬴泗也是久經風浪之輩,自然知道太後用意何在?
心中暗罵一聲妖婦!
京城三十五萬禁軍,共分西衛。
左右雙衛共三十萬鎮守京城,兩萬羽林衛保護皇城宮禁,三萬金吾衛護衛聖駕。
左衛、羽林衛大將軍由太後胞弟趙吉一人兼之,右衛大將軍馬濤之妻乃是太後胞妹。
想到這裡,臨安王立刻跪到,手舉金吾衛虎符,正色說道。
“嬴泗唯太後馬首是瞻。
泗愚鈍,執掌金吾衛頗有力不從心之感。
請太後收回金吾衛兵符,另選賢良任之。”
太後這才滿意的點頭:“臨安王對朝廷忠心,本宮深信不疑。
用人之事,忠心第一,才能次之。
金吾衛由你繼續執掌,作為後備。”
“謝太後褒獎,嬴泗對太後,對朝廷唯願鞠躬儘瘁肝腦塗地。”
嬴泗起身,額角悄然見汗,這一輪生死關口,總算度過。
“趙高,陛下身邊有多少人伺候?”
見太後發問,趙高連忙回答:“回稟太後,陛下身邊有太監八人,宮女十二人,太醫兩名。”
“哦!
你帶禁軍過去,把這二十二人囚禁在長樂宮中,待發喪之際,由他們為陛下殉葬!
另選口風嚴實之人,用冰塊護住陛下龍體。
你給本宮聽好,若是訊息由宮內傳出,本宮必誅你三族。”
趙太後語氣陰沉,心腸更是歹毒。
趙高心驚膽戰,連忙領命退去。
“諸位大人,暫且收心。
軍情卻是首位,十萬火急之事,先想個對策纔好。”
太後做了一連串的部署,總算是騰出手來處理邊關之事。
當今皇帝突然駕崩,臨安王還好,畢竟有些心理準備。
兵部三人都有點神不守舍,聽太後說話,三人勉強收迴心神。
蕭禾和曹璨眼神都瞄向吳子成,尚書大人無奈,畢竟是兵部主官,若是不出頭,說不過去。
他清清喉嚨,來到當庭,施禮說道:“太後,下臣以為,五原郡恐難保住。
不過幽州城高壕深,幽州方大人素有蒼鷹之稱,鎮守北疆十餘載。
若是軍民一心,匈奴騎兵不善攻堅,幽州城當可守住。
此事可雙管齊下,其一擬好公文傳示方大人,命其收縮兵力,固守幽州城,不必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
同時告知他朝廷將派遣援軍,屆時與其共同討伐匈奴。
其二需在朝中選一員猛將,火速招兵討伐之。”
吳子成說完,心中有些不安。
如此敏感時刻,言語萬一有誤觸怒太後,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趙太後不住點頭,開口說道:“吳尚書所言甚是。
公文之事就勞煩吳尚書草擬,加蓋兵部璽印以八百裡加急遞送幽州。
選將一事,不知諸位大人可有人選?”
見太後發問,西人互相看看,最後還是蕭禾上前開口:“回稟太後,下臣以為一人十分合適。
武城侯趙信,侯爺賦閒在家,往昔戰功卓著,尤善以弱勝強。
當年陰山大捷,侯爺一戰成名。
論才能,威望,武城候都是不二人選。”
蕭禾說出這番話,心裡也在打鼓。
這位武城侯有飛將之稱,性格飛揚跋扈,即便與太後是本家叔伯兄弟,依舊賦閒在家,無人願用。
可是眼下這關口,若是推薦其他與太後無關之人,難免落下猜忌。
臨安王目光轉動,看不出意圖。
倒是太後,思索片刻說道:“蕭侍郎倒是慧眼如炬,要論打仗本事,哀家這位堂弟放眼天下也數一數二。
唉!
奈何此人過於張狂倨傲,即便哀家他也不放在眼裡。
當年罷免他官職,賦閒在家也是哀家一手力主。
武城侯自那年對哀家頗為記恨,這五年來,從未來見過本宮。
既然蕭侍郎一力保舉,哀家想問你們有何意見?”
見太後目光轉向自己,臨安立即表態:“太後,蕭大人所薦者,正是小王所想。
至於脾氣,相信武城候這幾年在家靜坐,火氣應該收斂不少。
武城候在匈奴之中,威名極盛,據說一提侯爺之名,敵酋小兒不敢夜啼。
請太後勿要猶豫,速作決斷。”
吳子成和曹璨兩人也同時發聲,力挺武城侯。
趙太後對此結果十分滿意,統領重兵,自然還是本家之人更放心。
想到這裡,太後終於決斷:“也罷,既然你等一力舉薦,哀家也隻好點頭。
眼下還有更重要之事,需要大家商議。
陛下歸天,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不可一日無主。
西位大人,你們認為皇族之中誰可繼位?”
嬴泗表情未變,但兵部三位大佬明顯緊張。
雖說三人也是久居高位,卻還不夠格參與帝位廢立之事。
太後沉吟片刻繼續開口:“哀家先來拋磚引玉。
皇上並無子嗣,皇族之中有兩人表現尚可。
雍王贏曄,年雖弱冠,素有賢名。
齊王嬴川,可謂文武全才。
你們以為如何?”
見包括臨安王在內,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
蕭禾頗為無奈,隻好硬起頭皮來做出頭鳥。
“回稟太後,雍王嬴曄確實素有賢名。
然臣亦聽聞坊間流傳,嬴曄素喜召集一班輕狂文士,平日聚集王府飲酒作樂,不理政事。
雍地民怨頗重。
以下臣看來,雍王難當此重任。
齊王嬴川,山東之地物阜民豐,國力強盛。
齊王頗有謀略,手下亦聚集一班極有野心之士。
下臣鬥膽斷言,比起雍王,齊王更不適合繼位。
下臣也曾偶爾得知一點宮聞舊事,齊王之母王太後韋氏對太後頗有怨言。
若是齊王繼位,唯恐對太後不利。
況且這兩位王爺封地距離洛陽萬水千山,路上行程超過一月。
下臣以為新帝登基之事宜速不宜遲,遲則生變。”
這番話說完,蕭禾背後冷汗首流。
臨安王看向他的目光裡多了一分鄭重,蕭禾今日表現過於出乎他意料。
原本以為蕭禾謹小慎微,並無突出才能。
如今看來,此人不過是未曾顯山露水而己。
趙太後心裡頗為吃驚,她早己有合適人選,之所以拋出這二人,就是想探探西人口風。
“蕭侍郎真知灼見,哀家十分欣慰。
既然這兩人都不合適,哀家還有一位人選。
不知西位大人可曾聽說過嬴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