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院之中,唯一一處安靜之地,非冷宮莫屬。
冷宮原為朝陽宮,三十年前,乃是當時揚貴妃所居。
後揚貴妃被廢,永囚朝陽宮。
揚貴妃在朝陽宮度過十載孤苦歲月,含恨離世。
揚貴妃死後當年,一位劉姓宮女懷抱著繈褓未滿月孩兒住進冷宮。
十七載過去,那孩兒己是束髮之年,名嬴征,字子君。
嬴征身高八尺,相貌英偉,若有當年侍奉過先帝之人看見,必會驚歎嬴征像極先帝當年。
後院池塘邊上,嬴征放下手中泛黃書卷,看著一池綠水,眉宇間卻帶著莫名的憂愁。
“征兒,在想什麼呢?”
白髮蒼蒼的劉氏端著一碗水走了過來,西時許的她,看上去像六十歲一般。
“朝陽宮藏書數千卷,經史子集全有涉獵,兒子終日苦讀書卷,卻無法排解心中苦悶。
在這冷宮中,不見天日,如同藩籬一般。”
“等我的征兒什麼時候成為天子了,那時天下哪裡都可取得。”
劉氏開著玩笑來開導兒子。
“娘,不可開這種玩笑啊,當今有天子,兒子隻盼著有出冷宮一天,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孝敬娘。”
“這些年,娘含辛茹苦,征兒無以為報。”
嬴征情真意切,劉氏差點落淚。
兒子十七年年未踏出冷宮一步,似那籠中鳥,井底蛙。
正在這時,前院傳來人聲。
不到送飯之時,母子都有些疑惑。
贏征心中一沉,對著劉氏開口:“娘,可是大限將至?”
冷宮破舊中門大開,十二名禁軍靜立院中。
贏征和劉氏跪在地上。
總管大太監趙高垂手而立,表情肅穆。
“罪人劉氏,奉太後口諭,借一步說話。”
眼見母親跟隨大太監趙高進屋,嬴征跪在地上,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趙高並未攜帶毒酒白綾等物,莫非是讓我母子自行了斷?
忍得一時痛楚,便能解脫。
屋中,劉姓宮女跪在地上,也在等候發落。
這一刻,她心裡全是兒子。
兒子在冷宮十七載載,如今卻要與自己一同離世。
“罪人劉氏,咱家奉太後口諭,有幾句話說與你聽。
你可要聽仔細。”
趙高低聲開口。
劉氏低聲迴應:“罪人聽候發落,請趙公公告知。”
“罪人劉氏,當年你趁先帝酒後勾引,從而產下一子。
冷宮十七載年,你母子硬是熬過來。
哀家憐你母子苦楚,特賜你子一場天大機緣。”
半個時辰後,嬴征滿臉喜色,快步進屋。
見母親枯坐那裡,臉色無喜無悲。
嬴征幾步來到母親身旁,跪下說道:“娘!
真讓您說中。
蒼天有眼,當今皇帝駕崩。
太後要立我為君,登基繼位。
娘!
真有這一天!”
嬴征興奮說著,卻不見母親迴應。
抬頭一看,見母親七竅流血,歪倒在椅上。
嬴征幾乎發瘋,抱著母親連聲哭喊。
始終不見母親迴應,伸手一探母親鼻息,氣息全無。
他放聲痛哭,奈何偌大冷宮除去他母子,再無旁人。
首哭到天昏地暗,眼淚流乾,喉嚨哭啞。
他這才發現母親懷裡有封書信,取出展開:“征兒!
為娘離世,人卻無怨。
汝切記,奉太後如母,萬不可因為娘懷恨。
繼位登基,麵南背北,稱孤道寡。
自此你與天下人無親,切記,切記。
望吾兒成一代明君,為娘亦可含笑九泉。
珍重!”
十七載光陰,慈母言語聲聲還在耳邊迴響。
此時此刻,他的心徹底冰冷了。
“殿下~殿下~”回過神來,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贏征抬眼看去,原來是小太監李承恩端著一碗水走了進來。
李承恩今年十六,三年前進宮。
負責往冷宮送飯,照顧他們母子。
算是贏征為數不多的可以相信的熟人了。
小太監待他們母子甚好,雖說他們母子被囚冷宮,人儘可欺,李承恩卻從未有半句冒犯。
在接過李承恩遞來的水之後,贏征冇有喝,而是問了一句。
承恩,你怎麼來了。”
“劉娘娘仙去,請殿下節哀,下午大太監趙高把我叫去,先是審犯人一樣問個底朝天。
隨後才說殿下之事,鑒於這宮內外唯我一人和你熟悉。
托殿下的福,咱家也是高升一步。
以後咱家隨身伺候殿下,寸步不離。”
李承恩來到床前,恭恭敬敬磕下三個響頭,喃喃說道:“劉娘娘,請您放心。
有咱家在一天,就保殿下一天平安。
殿下日後定是一代明君,咱家拭目以待。”
嬴征掙紮著站起來,李承恩來到近前。
拉著他來到院裡,此刻夜靜風息,天上繁星璀璨。
“殿下!
趁你還未登基,咱家占點便宜,今夜和你平起平坐,促膝長談。
咱家是山西人,父親終日在外跑商。
那一年,父親在幽州跑商,誰知蠻夷進犯,父親死於亂軍之中。
好在同鄉仗義,不遠千裡送回骨灰安葬。
家母悲痛過度,不久便病逝。
三年前,山西大旱,流民起義,咱家走投無路流落到洛陽京都。
隻想能吃口飽飯,才淨身進宮。
咱家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大秦強盛,蠻夷豈敢進犯?
國不強百姓遭殃,大秦為何不強?
還不是冇有一個好皇帝?
殿下,你要答應咱家,登基之後,給老百姓一個強國。”
李承恩語氣真誠,看著贏征贏征歎息一聲:“承恩,凡事哪有那麼簡單。
就算我久居冷宮,也知道,日後就算登基,也不過一個傀儡天子。
任人擺佈而己,哪有當家做主之日?
想我一個戴罪之身,真要登基,天下誰人服氣?”
“殿下,咱家不許你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你被困冷宮,誰又能想到,你有出頭之日?
傀儡皇帝又如何?
就這傀儡皇帝,還有多少皇族爭破頭要當呢。
太後不會千秋萬載,總有西去之時。
這天下,遲早是殿下執掌。
你前些時候教咱家讀書,不是還說過臥薪嚐膽之事?
苦心人,天不負。
臥薪嚐膽,破釜沉舟,三千越甲可吞吳。”
李承恩巧簧之舌,說的贏征內心的煩悶消減了不少。
“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三年不飛,一飛沖天。
承恩,你可願隨我開創一番事業?”
嬴征語氣之中消沉不在,多出一絲豪氣。
“殿下!
你說哪裡話來?
咱家這一生,唯願跟隨殿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