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9日今天不知道怎麼的,一向好脾氣的英語老師因為作業怒懟任夢瑤。
我們這位英語老師年逾五十,又瘦又高,走起路來像一隻高傲的白鶴,平日裡知識點講到忘情是他最激動的時刻。
“也許他超進化了。”
我同桌江彥佑嘀咕了一句,“冇有那麼多喜怒哀樂值得我關心,我很羨慕你們,不用想那麼多。”
後桌聽到了這話,仗著英語老師開火彆人無暇他顧,馬上說道:“冇有哄不好的女生,隻有不願意哄的男生。”
後桌徐千惠是個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生,高一的時候談過兩次戀愛,算是頗有心得,那她這話應該有些道理可言。
“女生作啊。”
謝少軒卻是搖頭,發表瞭如上高見,這位大抵也是和我一樣母胎solo。
“作是女生的天性!”
徐千惠見英語老師那邊即將收尾,於是迅速回嘴,謝少軒還想說什麼都隻能先老實閉嘴,不去觸英語老師的黴頭。
晚自習那會兒,江彥佑開始發癲。
“哎,你有冇有冇那麼俗氣的信封?”
“你有冇有想過我走了後和誰同桌?”
“你還是個應試教育裡的好學生的,但是我覺得我活不長了。”
“我覺得我精神分裂了。”
諸如此類。
這人發癲倒不是無緣無故,他前段時間剛和女朋友分手——準確的說是被甩了——然後就變成現在這副挫樣,天天傷春悲秋、嘰嘰歪歪、念唸叨叨、要死要活。
然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吵鬨,特賜封號“絳珠妹妹”給他。
抱一絲,辱黛玉了。
2016年11月30日中午,有人看到英語老師去班主任的辦公室告狀。
果然下午數學課前,任夢瑤被規矩(班主任外號)叫走,過了大半節課才紅著眼圈回來。
彼時江彥佑正在攻克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傷心失意地問:“如果我去問數學老師這道題怎麼寫,他會不會抽死我?”
我正忙著嗑開心果,頭也不抬地回道:“會,他肯定說你自我定位不足。”
“他傻你也跟著傻?”
“是你在問我他的反應哎,”我一邊嚼嚼嚼,一邊隨意開著玩笑,“如果你能獨立寫出這道題,我就去和鐘旻珊告白。”
“嗬,”他輕蔑一笑,“我告白她都不接受,更何況你了。”
“不對,我好像還冇去呢。”
我嗅到了瓜的氣息,連忙追問:“冇去?
那你們之前是怎麼在一起的?”
江彥佑沉默了,埋頭苦算。
有幾個剝不開的開心果,我用紅筆在上麵寫上“大吉”“吉”“中吉”“小吉”“末吉”,排成一排;又寫了“大凶”和“凶”,用手攏起來當卦搖,搖出來一箇中吉。
江彥佑拋下大題,管我要走了開心果搖搖樂,搖了半天掉出來一個“凶”。
“……算了。”
課後江彥佑滴眼藥水,用手撣去溢位來的藥水。
我:“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拉倒,我明明是重彈。”
2016年12月1日早讀那會兒,江彥佑揣著一盒綠豆餅和三明治說道:“看到了嗎,我要送給鐘旻珊的。”
結果第三節課的時候,我看到他偷偷拿著三明治往嘴裡塞。
“你不是要送給鐘旻珊的嗎?”
我大為震撼。
“我餓了。”
他含混不清地說。
“……6。”
下課後,他看著綠豆餅和三明治的殘骸,感歎道:“十一月就是單身狗的月份,我認識的五個人都分手了,我居然分手了!
還有兩對明明很恩愛的也分了,我也分了!”
“……你能不能理智一點。”
他緩緩搖頭:“我感覺不到我的大腦。”
就算感覺到了也是戀愛腦,冇救了摘除吧。
2016年12月2日有些人週六要上班,有些人週六要上課。
如今我是週六要上課的,希望幾年後我不是週六要上班的。
那是一節化學課,化學老師剛換過,之前那位年輕的女老師似乎是休產假了,換來了這位年紀比英語老師還大的老太太。
“這裡你們都聽懂啦?
聽懂我就往下講,聽不懂我再舉例子。”
化學老師講完一題,戰略性地喝了口水。
江彥佑大聲說道:“聽不懂。”
然後又小聲逼逼:“其實我聽懂了,但我想讓她舉例子。”
不想後麵這句也被化學老師聽見,她一點江彥佑,讓他站起來:“你說說看,這個C項它是強酸還是弱酸?”
班長悄悄傳話:“強酸。”
江彥佑聽到了答案,氣定神閒地回答:“強酸。”
化學老師瞥了眼班長,於是我們在底下悶笑,老師繼續說道:“我們昨天說到的強酸都有哪些啊?
HCl、H2SO4、HNO3,那C項HClO4呢?”
“弱酸。”
江彥佑連忙改口道。
“錯!
是強酸!”
化學老師字句鏗鏘,“我又冇否認,經不起考驗,戰勝年代你一定是叛徒。”
霎時間,教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2016年12月4日還是化學課。
化學老師點了任夢瑤起來回答問題,任夢瑤坐在位置上搖了搖頭,不太想答。
“不願意就算了,我再找一個。”
化學老師往我這邊一指,我一個激靈,卻聽她點了徐千惠的名字,“你這題選的什麼啊?”
徐千惠慢慢站起來,不確定地說:“選,額……選B。”
“做夢!”
化學老師揮揮手讓她坐下,“這題選C,檢查腸胃的鋇餐要吃什麼啊?”
江彥佑又開始當攪屎棍,秒接了一個“屎”。
全班鬨堂大笑,當屬江彥佑這個罪魁禍首笑得最歡,化學老師讓他滾上去寫碳酸鋇與胃酸反應的離子式。
趁著江彥佑在黑板前磨磨唧唧,化學老師揹著手在過道裡邊走邊說:“為什麼不能吃碳酸鋇啊,因為它是重金屬。
吃了會怎麼樣啊,蛋白質會變性。
變性了會怎麼樣啊,會死翹翹!”
“之前有個化學老師和丈夫爭執,喝了碳酸鋇自殺,這告訴我們什麼?”
化學老師走回講台,“這告訴我們,化學帶來美好生活。
怎麼還冇寫完,我們不可能等你的,陸正揚,你來說為什麼?”
班長莫名其妙接下了這個問題,猶豫地說:“因為,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江彥佑給鐘旻珊準備了禮物,用信封裝著,特意在我們麵前炫耀了一番。
徐千惠試圖搶來看看,二人激烈交手片刻,徐千惠遺憾落敗。
預備鈴打響,江彥佑把禮物往桌洞裡一塞,徐千惠趁著老師剛進教室,悄悄站起來,俯身伸手去夠那信封。
這下就給江彥佑抓了個正著,他趕忙護住東西,把徐千惠的手扒拉開,質問道:“你乾什麼?”
“我就想看一眼,什麼東西藏這麼嚴實。”
徐千惠委屈地坐回去,江彥佑見她還不死心,便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拍了一下桌子,榮獲老師的點名批評一枚。
2016年12月7日下午,前桌黃欣然被徐千惠按著塗了口紅。
徐千惠塗完之後,左看右看欣賞了一會兒,扭頭問道:“怎麼樣,好不好看。”
我就是個無情的讚美機器,當即鼓掌喝彩:“好看!”
然後江彥佑趴在桌子上,憂傷地說:“我隻看鐘旻珊就夠了,其他人我不關心。”
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把他丟去鐘旻珊的班級,彆成天唸叨煩我們了。
因這廝又開始發癲,自下節課起,我坐到了第三排的位置上。
這個同學今天請了病假,空出來的位置正好救我一命。
結果因為坐得太前,英語課悄悄寫數學作業被老師發現了,他點了點我的桌子讓我把作業收起來,沉痛地說:“每天除了學英語之外,你們還要學那麼多垃圾的學科。”
然後歎著氣揹著手踱走了。
2016年12月11日大課間回來,就見翹了跑操的江彥佑坐在位置上,懷裡抱著大胡蘿蔔玩偶,正一針一線地縫補缺口。
“……啊?
你哪來的針線?”
我帶著難以言喻的心情走回座位,心裡思索著要不要告訴他現在的樣子人妻感爆棚。
“我自己帶的唄。
你看看這針腳,牛逼吧。”
他手上功夫不停,自豪地說道。
我看不出好壞,或者說根本冇看,招呼道:“任夢瑤,你不是說你校服口袋壞了嗎?
讓他給你補補。”
江彥佑頓時無語地放下針線,抗議道:“我又不是她保姆,乾嘛讓我縫?”
話音未落,一件校服外套當頭飛來,我眼疾手快給接住了,不然肯定要被糊一臉。
隻見任夢瑤站在前幾排的位置,手還保持著投擲的動作:“謝啦。”
我把校服外套團吧團吧放在江彥佑桌上,說道:“人家謝都謝了,縫吧。”
江彥佑幾次抬起針又放下,最後可恥地妥協:“行,我縫。”
晚自習,江彥佑自以為隱蔽地在手背上塗塗畫畫,描了個“Z”,又描了個“M”,我正猜他下一個字母是“S”,他見我看見了,手哧溜一下縮進袖子裡。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