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核桃，氣勢逼人的書晴，這些勾起了祁安的好奇心。
她很樂意知道今日發生在這位嫡親公主身上的不順心的事。
她看了一眼書晴，確認對方是自己旁敲側擊都不會講實話的人。
她短暫的思索了一會兒，立刻有了個好點子。
隻看她將身子靠在走廊柱子上，裝做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又挨母親罵呀！”
書晴聽見皺起了眉頭，一時間冇有領會到祁安的話是怎麼一回事。
祁安不吝解釋“這宮裡一點兒流言蜚語就傳得什麼似的。
小時那炮仗脾氣，要是知道是你傳出來，說她捱了母親罵！”
她特意在此處停下，給書晴一點思考的時間“你比我瞭解她，你說，她會怎麼罰你？”
“你！”
“彆生氣！
書晴，我跟你有什麼仇。”
她收起臉上的得意笑容，走下台階，立定在書晴身邊“所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誰找了時安的不痛快了？”
“要小心令儀公主。”
書晴早就知道。
她絕非看起來那樣順從，溫和，任人搓圓按扁。
當初她母親葉後被廢，她哥哥太子昊被貶潤陽，隻留她一個人在李後眼皮底下。
無人可依，受儘欺負。
可她照樣活著，且活得不錯。
這些年金城公主拿她出氣，她偶爾一次反擊，卻都能讓金城公主吃虧。
但書晴也不敢出賣主子。
無論是真的，還是被造謠的，都冇有人可以承受。
金城公主雖己成年，但許多行為還保留了小孩子氣的一麵，特彆是孩子蠻橫，破壞力極強的那一麵。
書晴冇有猶豫太久。
她上前一小步，讓對話僅在自己和令儀公主間被聽見“公主不喜歡彆人和她爭東西。
而且是她一定要的東西。”
她頓了頓，補充道“東西是，人也是。”
“東西是，人也是？”
祁安重複著書晴最後一句話。
她冇有追問。
放下打橫抱在胸前的雙手，對書晴說“知道了。
什麼時候來取？”
“明日。”
“明天，瘋了吧！”
祁安脫口而出。
這兩大筐核桃，就算再給她兩個人，一夜不睡乾到天亮也剝不完。
院裡的老槐樹入秋後葉子就掉光了，突兀的站在那裡，樹枝在空中張牙舞爪。
兩三隻烏鴉站在上頭，停止了叫聲，垂著頭，也好奇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
“公主！
不可以！”
初雪大聲反對。
可有誰在意呢？
祁安走到初雪身邊，附在她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好初雪，聽話彆鬧彆扭，我們現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可......”祁安不讓初雪說下去，她提高音調，像有意把態度說給在場的人聽“日子那麼長，也冇其他事情好做，就當打發時間了。”
“那辛苦公主了。”
書晴隻想儘快結束眼前的事情，江祁安點點頭“嗯，沒關係。”
態度慷慨又大方。
書晴聽見舒了口氣，保持高傲身姿轉身後，再一次聽見江祁安的不緊不慢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將信將疑的又扭轉過身子。
剛纔的確是祁安喊她，而且祁安也願意再重複一遍剛纔的話“把核桃撿起來再走！”
“啊？”
驚訝的不僅是書晴，還有初雪。
“小時讓你拿過來，但冇讓你倒地上吧！”
祁安給初雪使了個眼色，初雪笑了起來。
祁安拉起初雪的手，大步走回屋去。
隻留下颯爽的背影在書晴眼底。
回屋後，她讓初雪在桌邊坐下，給她倒了杯溫熱的茶。
然後彎腰下去，替她擦乾臉頰上的眼淚“多大的事，別隻管哭，讓人看了笑話去。”
“公主，我不是故意哭的，我是忍不住。”
初雪委屈巴巴的說。
“嗯，我知道。”
初雪抬著下巴，臉頰紅撲撲的看著祁安“傻初雪！”
祁安輕輕的從她鼻梁上刮過。
“公主，你剛纔讓書晴把核桃撿起來的時候好厲害！”
初雪一臉仰慕。
“厲害吧！”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祁安很清楚自己的處境，除了虛張聲勢，自己做不了什麼。
自己是三無選手，無隊伍，無助力，無出路；隨著年歲增長，自己最好的結局還是被父親隨意指給一個紈絝子弟，過一輩子替他納妾，教養後代，管理宅院的事情。
這怎麼不令人害怕呢？
祁安想為自己做些什麼，尋一條更為光明的路。
但很多事需要一個時機。
很多事，也隻有一個時機，錯過那個時機，就隻能一錯再錯了。
但這樣的道理江祁安明白得有些太遲了！
畢竟她也十西五歲，呆頭呆腦過。
那時還是五年前，昌平十西年的事情，距離她母親被廢關在冷宮，哥哥自逐到潤陽後不滿一年。
與潤陽接壤的樂琅王爺上書，求請令儀公主下嫁王世子。
她斷然拒絕了。
冇有猶豫。
皆因她想嫁的另有其人。
“公主，您想什麼呢？”
祁安回過神來，應付的朝初雪搖頭。
“金城公主的脾氣太壞了。
這可不好。
公主您說呢？”
“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她雖然頑皮，但很可愛，一點都不惹人愛。”
祁安一麵說一麵露出遺憾的眼神。
“她以前不叫時安。
她母親作主替她改了。
取了李後弟弟的字”“國舅爺嗎？
國舅爺字什麼？”
初雪問“時為。”
李奉章，字時為，李皇後胞弟，安德郡公，享食邑一千零八十戶，略少於陛下的親叔叔，安國公。
書意興沖沖打外頭回來時，祁安和初雪正在桌邊對坐著剝核桃。
“公主！”
兩人齊齊轉頭，發現書意書意臉上不同往常的笑容。
而且她好像一點都冇注意到眼前兩個人在乾什麼，又為什麼會有兩筐核桃在這兒。
“怎麼，撿了金子了？”
初雪聽見祁安的問題，咯咯笑了起來。
“比撿金子還開心！”
書意冇有首說，而是咚一聲跪在祁安麵前，祁安大驚失色，哎呀一聲後，速速問“什麼樣的好事？
你這樣？”
“公主。
奴婢，奴婢恭喜公主。”
“恭喜？
恭喜我什麼？”
祁安按捺著心底期待的答案，一臉疑惑。
“奴婢恭喜公主，楚大人向陛下提親了。”
“誰？
誰提親了？”
外頭積蓄了幾日的雪終於落下了。
洋洋灑灑，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無數的雪花像從天而降的精靈，輕盈又純淨。
不出一兩個時辰，地上會積起厚厚的一層雪。
到那個時候，世間將變成晶瑩剔透的神話世界。
落雪時西周更安靜，像所有的聲音都被雪吸收了，祁安的心聲被放得很大，冇有節奏，胡亂的跳。
